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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珍珠令 作者:东方玉 | 书号:22668 时间:2017/8/10 字数:27322 |
上一章 云青步平】章十三第【 下一章 ( → ) | |
古北口亦称虎北口,是长城出关要道,左右山势连绵,长城⾼下弯环,势若长蛇,关门凿山而过,宽仅容车,至为险峻。因为它是热河、京都之间的南北![]() 这已是傍晚时分,夕 ![]()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远处蹄声得得,果然有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朝这边过来。前面是一匹紫骝马,稍后是一匹青鬃马,都是骏马,但跑得并不快,显然马上两人骑术并不⾼明。马跑得虽慢,总比人走路要快,不大工夫,就已快到林前。 这回看清楚了,前面紫骋马上,是一位锦⾐相公,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眉清目秀, ![]() 锦⾐相公早已吓得脸⾊发⽩,坐在马上,几乎要跌下马来,上下牙齿在打战,抖索着道:“你…你…们这…这是⼲…⼲…什么?”为首的蒙面汉子大声晚道:“少废话,快下来,大爷们要财不要命,要命的就留上金银财宝,大爷还可刀下留情,放你们活着进关去。”锦⾐公子没命的应“是”,抱着马头,连翻带滚,跨下马鞍,怎奈双脚发软,没站的稳,一 ![]() 稍后的俊俏书僮,也畏畏缩缩地爬下了马鞍,挨到公子⾝边,伸手去扶,一面颤抖道:“公子爷,这可怎么办?”他也吓得腿双发软,双手搀扶着公子,但哪能扶得起来?主仆两人,接在一起,抖作一团。 一名蒙面汉子手握钢刀,虎视耽耽地看着两人。为首的蒙面汉子早已从马鞍上取下包裹,打了开来,包裹中除了⾐衫,另外还有一个布包,里面是⻩澄澄的五十两⾚金。那汉子脸上略有喜⾊,但瞬即冷冷的嘿了一声道:“皇城帝都那里出来的富贵公子,⾝边只带这些金子?叫咱们兄弟如何分法?”监视着主仆两人的蒙面汉子已经走了过去,钢刀一指,喝道:“快说,⾝上还有没有?”锦⾐公子一看来势不对,急忙叫道:“青儿,快…快把你⾝…⾝上的银…银子拿出来。”俊俏书僮牙齿打战,抖索着从怀里摸出几张金叶子和一些碎银子,一起放到地上,说道:“都…都在这…这里了。”监视他们的蒙面汉子狞笑道:“只有这些?”俊俏书僮吓⻩了脸,说道:“真…真的没有了…”蒙面汉子霍地跨上一步,手中雪亮钢刀作势晃了晃,一下架在锦⾐相公脖子上,冷冷喝道:“要命就快说,还有放在哪里?”锦⾐相公给钢刀这么往肩头一搁,一个人早已软软的瘫痪在地上,骇得脸无人⾊,口中有气无力地叫道:“大…爷…饶命…”俊俏书僮爬在地上,连连叩头道:“诸位大…大爷,公…公子是回…回京里去的,带…带出来的,都…都在路上…花了,真…真的只有这些了…”为首蒙面汉子狞厉地笑道:“看来你们不见棺材不流泪,大爷…”锦⾐相公又急又怕,没命地叫道:“饶…命,饶命…”就在此时,但听“叮”的一声,架在锦⾐相公颈上的钢刀,突然一震,跳了起来,那汉子口中“啊”声未已,钢刀已经脫手震飞出去。紧接着但听有人冷哼—声,说道:“大胆強徒,居然敢在京钱附近,拦路抢劫?”锦⾐相公坐在地上的人,目中不由得飞闪过一丝异采。 这时天⾊已经微见⻩昏,几个蒙面強盗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方自一怔,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但见从古北口来的大路上,不知何时,负手站着一个紫脸汉子。只要看他风尘満脸,⾝上穿的一件蓝布长衫,已经洗得快要发⽩,定然是个十分落魄的人。 为首蒙面汉子厉声喝道:“朋友是哪一道上的人?”蓝衫汉子傲然道:“我不是哪一条道上的人。”为首蒙面汉子瞅了蓝衫汉子一眼,冷冷地道:“光 ![]() 锦⾐相公看的大吃一惊,急叫道:“你们不可杀人?”蓝⾐汉子微晒道:“你们只上来两个,只怕不成。”在他说话之时,两个蒙面汉子已扑到他⾝前,一言不发,抡刀就砍,两柄雪亮的钢刀,划起两道慑人寒锋,一左一右夹击劈到。 蓝衫汉子连正眼也没望他们一眼,⾝子不闪不避,直等刀锋及⾝,才右手一探,抓住右首那人的执刀手腕朝左带去。右首那人 ![]() 蓝衫汉子冷喝道:“不知进退的东西。”⾝形一个飞旋,右⾜横扫而出。 这一下,快得口同电闪,两个蒙面汉子还未近⾝,就被扫到,但听“砰”、“砰”两声,两条人影,就像⽪球一般,被踢得飞出去一丈开外。背脊落地,一下摔在山石之上,还骨碌碌的滚了一阵,头虽没有摔破,全⾝骨头,就像砸散了一般,口中直喊着“哎哟”,就是爬不起来。 为首的蒙面汉子看得又惊又怒,手中钢刀一紧,厉喝道:“大家一起上,剁了这小子。”五个蒙面汉子刹那间一齐围了上夫,刀光在⽇渐昏暗下来的暝⾊之下,依然熠熠生寒。 锦⾐相公和俊俏书僮都已站了起来,脸上已无半点惊惧之⾊。这回主仆两人看得清清楚楚,五个蒙面汉子就像五条饿虎,一声吆喝,以扑羊之势,朝蓝衫汉子抡刀猛砍。蓝衫汉子气度从容,双手开阖之间,右手已经拍在抢先扑到的那个为首蒙面汉子左肩之上,为首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就离地飞起“叭达”一声,摔出数丈之外。左手一把抓住另一个人的脉门,举刀朝第三个扑来的人刀上磕去,但听“当”的一声,第三个人钢刀立时脫手飞出,五指一松,被扣住手腕的汉汉子,一个狗吃屎,朝地上跌扑下去。 他只不过右手一拍,左手一抓,一松,就解决了三个,再一旋⾝,右手顶肘,撞在第四个人的肋下。那人也是一声闷哼,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七八步,痛得弯下 ![]() ![]() 蓝衫汉子也并不追击,只是负手而立,朗笑一声道:“古北口七雄,原来也不过如此,今⽇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再敢作杀人越货的勾当,给我碰上了,就没这般便宜了。”那为首蒙面汉子爬起⾝来,一言不发,朝六个弟兄挥了挥手,大家抬起钢刀,没精打采的跟着他们老大就走。俊俏书僮一看強盗逃走,不待吩咐,就去收拾散 ![]() 锦⾐相公长长的松了口气,急步朝蓝衫汉子 ![]() ![]() 锦⾐相公慌忙叫道:“兄台请留步。”监衫汉子脚下一停道:“公子还有什么见教?”锦⾐相公含笑道:“兄台行侠仗义,实乃古人所谓游侠之流亚也。兄弟少读太史公“游侠列传”,尝窃慕其人,但以为当今之世,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今天遇上兄台,真是三生有幸。此时天⾊已黑,兄弟已不能进关,前面不远,就是鞍匠屯,兄台就是急于赶路,也得找着宿头。兄弟意 ![]() ![]() 蓝衫汉子看他说得诚恳,不觉淡然一笑道:“公子这般说法,在下如何敢当?在下就是要赶去鞍匠屯投宿的,公子盛情见邀,在下若是再要推辞,那就不通人情了。”锦⾐相公大喜过望道:“兄台不弃,这太好了。”他望望蓝衫汉子,又道:“咱们萍⽔相逢,撇开兄台救命之恩不说,总算有缘,兄台这公子的称呼兄弟无论如何不敢当,俏蒙不弃,咱们就兄弟论 ![]() 小街上店舖都已关上了门,只有几盏疏疏落落的昏⻩灯火夜晚风中晃曳,那是万安栈和一家茶馆。这里虽是一个小小镇集,因它正好在古北口和滦平之间,许多赶不上路的行旅客商就在屯上歇脚。因此这条小街上倒也生意兴隆,着实热闹。 晚上大家落了店,就去泡泡茶馆,当然还有赌和女人。万安栈有普通客房,也有两三间清净的上房,那是备过路的达官贵人临时休息之用。前面临街是饭店,规模虽不甚大,也有七八张桌子。今晚,万安栈的三间上房,全给傅公子包了。 俊俏书僮和一名夥计就站在饭店门口,一眼瞧到公子随着林子清走来,立即赶上几步,躬⾝道:“回公子,小的已把房间定好,酒菜也已准备好了,就请公子⼊席。”夥计立即 ![]() ![]() 傅格非取起茶盅,喝了口茶,一面抬头笑道:“林兄此次出关,不知是到哪里去的。”林子清也举起茶盘,喝了口茶,道:“热河。”傅格非又道:“林兄去热河有何公⼲?”林子清道:“在下有一位世叔,在热河开设镊局,专走关外诸省,在下浪迹江湖,一事无成,才想去他镖局看看。”傅格非看了他一眼,脸上不噤流露出惋惜之⾊。 ![]() ![]() ![]() 傅格非举杯道:“林兄救命大恩,小弟不敢言报,这杯⽔酒,是小弟敬林兄的,也是庆贺咱们萍⽔订 ![]() 林子清和他对于了—杯,说道:“咱们既已订 ![]() 林子清道:“在下虚度二十四,落魄江湖,哪有 ![]() 酒菜陆续的上来,已经摆了満満一桌。虽然说不上山珍海味,但做得口味极佳,在一个小屯的饭店里,能做出这样的菜看,已算是上等筵席了。林子清看看満桌菜肴,说道:“傅兄何用点上这许多菜肴?”傅格非格地笑道:“小弟得和林兄订 ![]() 傅格非道:“林兄,小弟今晚真是⾼兴极了。”他一手取起酒杯,忽然“噫”了一声,回头道:“青儿斟酒呀。”青儿一手执壶,迟疑了下,说道:“公子,你平⽇不善饮酒,喝得已经差不多了。”傅格非道:“谁说我醉了?你快斟酒,我还要和林兄再喝三杯。”林子清也看得出来,傅格非确实已有几分酒意,忙道:“傅兄原谅,在下也不胜酒力了,前人有两句话:怡然恰好微醺处,烂醉如泥俗了人,咱们莫作俗人。”傅格非这才点点头道:“林兄说的也是。”店伙送上两碗面来,林子清把一碗面吃了。博格非只挑着面条,吃了几口,便自停筷,一名店伙赶忙送上热面巾。博格非吩咐道:“青儿,今晚菜做得还算不错,你给我重赏夥计。莫忘了厨下司务的一份。”青儿应了声“是”,说道:“公子和林爷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回房休息?”傅格非点头道:“林兄明⽇一早还要赶路,自该早些休息了。”青儿道:“小的领路。”林子清道:“傅兄贵介尚未用饭,还是要夥计带路就好。”其实不用他说,两名夥计,早已掌灯在边上伺候,闻言连忙陪笑道:“是,是,管家只管请用饭,二位公子,请随小的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客店夥计何等势利,话声一落,立即一前一后提灯照路,引着两人往后进而来。到得上房,打房开门,点起灯盏,才欠着⾝让两人⼊內,一名夥计立即沏了两壶茶送上。傅格非兴致虽好,但酒量不大,此刻经风一吹,他自己也感到确实有些醉了,一手扶门,说道:“林兄还没有醉,小弟倒确是不胜酒力了,真是遗憾得很,小弟失陪了。”林子清道:“傅兄请休息吧。”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林子清起 ![]() ![]() 林子清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面呈:林兄亲启。”字样,不觉问道:“傅公子呢?”店伙道:“傅公子说有急事,天还未亮,就已经走了。”林子清心中暗自觉得奇怪,昨晚他并末向自己提起,何以走的这般匆促?一面点头道:“好。”店伙陪笑道:“傅公子留下了一头口牲,备林爷乘坐,就在店外伺候。”林子清又点了点头。 店伙巴结的道:“林爷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小的给林爷去打脸⽔。”林子清又点点头,就回⾝进房,随手撕开封口,菗出一张信笺。首先映⼊眼帘的竟是一笔娟秀的字体,写道:“书奉子清吾兄赐鉴:萍⽔订 ![]() ![]() 林子清看完这封信,暗暗忖道:“他和热河都统,谊属世 ![]() 正好店伙送来脸⽔,林子清依然把信笺折好,收⼊怀中,盟洗完毕,吃过早点,就朝外行去。店帐不用说,傅格非早已会过了,店外,果见一名夥计,牵着那匹青鬃马,在那里伺候。看到林子清,立即哈着 ![]() 承德府,旧称热河,濒热河西岸,为一秀丽的山城。清康熙四十二年,建“避暑山庄”于此,亦称热河行宮,建筑雄丽,极湖山亭台之胜。承德虽是一个山城,却是府会所在,不,皇帝老儿避暑和木兰秋狩的地方。市容繁华,纵然比不上京都,也不输各地省会。尤其这里是汉、満、蒙、回、蔵各族的人都有,在街上熙攘往来,服饰语言各殊,却能相处融洽,各做各的买卖,互不相⼲,也没有半点歧视。这座城,就像五种民族的大杂院,这种情形,更非內地各省所能看到。 整座承德府城,要算西门大街上最为热闹,商肆相比,茶楼,酒馆,三步五步,就有一家,这是因为这里是出古北口第一个大城市,往来的商贾旅客,都要在此歇脚打尖,市面自然就越来越繁荣了。西门大街上,有一个小横街,叫做探花坊。据说从前出过一个探花,街口还竖立着一座石牌坊,但如今大家都不叫它探花坊,改称客栈胡同了。那是因为这条小横街上都是客栈,如果有不知道路的人,问某某客栈在哪里,人家就会指指小横街说:“客栈就在那胡同里。”于是客栈胡同就这样出了名。 客栈胡同,客栈少说也有**家之多,其中以东昇栈的规模最大,七间门面,有几进深,不但房间好,招待好,前面一座金碧辉煌的东昇厅酒菜更好。就算不是住店的客人,也要上这里来小酌一番。如果说全城是西门最热闹,那么客栈胡同,是西门最热闹的所在了。客栈胡同**家客栈,据说要东昇栈客満了,才轮得到其他客栈,但其他的几家,也天天客満。同行自然也嫉妒它,但东昇客栈的老板,长袖善舞,来头不小,不但在热河地面上吃得开,在官场中也兜得转。诸如热河都统衙门,道台衙门和行宮侍卫营,都有 ![]() 照说,这样一位财势渲赫的人物,应该是热河城里家喻户晓、尽人皆知的人了,但说来奇怪、连东昇客栈的人,除了只知道他们老板姓⼲,旁的就一无所知。⼲老板好像是神秘人物,当然也很少有人能够看到他。于是有人猜测,东昇客栈是京里某一权相开的,所谓⼲老板,只是他家里的一名家奴而已。这当然是猜测而已,谁也不能证实。 这天的午牌时光,东昇客栈门前来了一位紫脸汉子,看他年纪,约莫二十三四,⾝上穿一件蓝布长衫,已经洗得快发⽩了,但他骑的一匹青鬃马,却是相当神骏,一望而知是一个江湖人。门口的小厮接过马匹,一名店伙就 ![]() 店伙陪笑道:“这房间客官还満意么?”林子清点点头,举步跨了进去。 店伙立即沏了一壶香茗送来,一面伺候着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林子清一面喝了口茶,头摇道:“没有了。”店伙退出,随手带上了房门。 林子清在榻上躺了一会,然后开门出去,缓步走⼊东昇楼,点过酒菜,吃了午餐,才向柜上问了吉祥街的走法,飘然出门而去。吉祥街已经快要接近小南门,地方比较清静,除了一家书肆和一家杂货铺之外,整条街上就没有第三家铺子。林子清原是打听好了来的,自然并不意外,他在街上故意装作来回找寻模样,最后才缓步跨进书肆,朝店中一位掌柜模样的老者拱拱手道:“老丈请了。”那老者正在门口一张藤椅上昅着旱烟,抬眼望望林子清,才含笑道:“相公要买什么书?”林子清道:“在下不是买书来的,在下想请问老丈一声,这条街上,有一家镇远镖局,不知搬到哪里去了?”那老丈又望了他一眼,说道:“客官大概刚到热河来的吧?镇远镖局已经收歇了。”林子清微感错愕地道:“镇远镖局已经收歇?”那老者道:“这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老镖头林长庆过世之后,镖局就收歇了。”虎鞭龙爪林长庆,在北五省算得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镇远镖局的龙虎旗远走关外,三十年来,从未出过一点漏子。 林子清脸上有些失望神⾊,拱拱手道:“多谢老丈。”回⾝朝外行去。 一连两天,林子清住在客栈里,闲着无事,就往街上到处逛逛。这是第三天午后,他回到客栈,一进门,就见一名夥计 ![]() ![]() ![]() 两人在窗前分宾主落座,林子清倒了一盏茶,道:“任老丈请用茶。”任紫贵双手接过,堆着笑道:“不敢,不敢。”林子清道:“任老丈枉顾必有见教。”任紫贵轻咳一声道:“兄弟在都统府忝掌文椟,奉敝翁之命,特来向林大侠致候。”原来他是都统衙门的师爷。 林子清肃然道:“原来任老丈是督署文案夫子,在下失敬之至。”任紫贵大笑道:“林大侠这么说,那就见外了。敝东翁昨晚接到福邸来函,才知林大侠已经到了热河,今⽇一早,就要兄弟前来促驾。热河虽是小地方,但林大侠到了这里,就是敝东翁的贵宾,说什么也不该住在客栈里了。”林子清心里已经有些明⽩,所谓福邸来函,准是傅格非写来的无疑,一面连忙拱手道:“任老夫子言重,在下前来热河,原是投奔一位世叔而来,些许私事,怎敢有渎都统大人?”任紫贵道:“福邱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林大侠有一位世 ![]() ![]() ![]() ![]() ![]() 任紫贵由戈什哈扶上马鞍,等林于清上了马,在马上拱拱手道:“林老弟,老哥哥替你带路。”说罢,挥了挥手。戈什哈牵着马匹先走,林子清跟在他马后而行。 他们一路沿着大街朝南行驶,走了不过盏茶工夫,便已抵达都统府。但见大门前⾼大的旗杆上,⾼悬着帅旗,阶上 ![]() ![]() 进⼊边门,是一条长廊,通向二门,门前站着两名戈什哈,看到任紫贵,一齐立正行礼。任紫贵连头也没点一下,领着林子清直往里行,经过签押房,再折⼊一条“之”字朱栏的长廊。廓外花木扶疏,廊檐下挂着几只鸟笼,使人觉得有鸟语花香之感。 任紫贵边走边道:“督帅此刻大概在书房中了,老哥哥带你到书房里去。”林子清低声问道:“老哥哥,在下直到此时,还不知道督帅姓氏名讳呢。”任紫贵低声道:“督帅姓傅,和福邸同宗,印讳敏泰。”接着说道:“督帅是在书房里批阅公事,这是机要所在,但也可免去许多官场礼数。平⽇很难得在这里见客,这是没把你老弟当外人看。”林子清道:“这是督帅厚爱。”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书房前面,但见一片花圃前面,一排五橡精舍,画栋雕梁,十分富丽。此刻湘帘低垂,静得不闻一点声音。四扇雕花落地长门,左右也站着两名戈什哈。任紫贵走近门前,脚下一停,低声道:“老弟请稍待,老哥哥向督帅报个信。”说到这里,⾝子不由的直了直,然后轻咳一声,朝里躬躬⾝道:“属下任紫费陪同林子清晋见督帅。”话声方落,只见一名青⾐长随疾趋而出,朝两人打了个揖,说道:“大人有请。”任紫贵连忙一抬手道:“林老弟请。”林子清道:“在下初来,还是老哥请先。”任紫贵微微一笑道:“督帅为人很随和,老弟不用太拘束。”说完,领着林子清朝里行去。进门,是一间摆设精致、十分宽敞的大客室,里首是一道雕花月洞门,才是书房。 这时正有一个浓眉鹞目、面貌⽩哲的老者,缓步从门中走出,此人不用说,就是傅都统无疑!他⾝上虽然只穿了—袭便服,但只要看他那副大模大样的神气,确有几分 ![]() 林子清欠⾝道:“大人面前,草民怎敢…”傅都统没待他说下去,就道:“林壮士不用客气,这是老夫书房,老夫也不喜俗礼,只管请坐。”任紫贵在旁道:“是啊,督帅大人最是随和,林壮士请坐了好说话。”林子清谢了坐,才在傅都统下首的一张椅子坐下。 傅都统治目道:“紫贵,你也坐下来。”任紫贵应了声“是”,就在林子清下首落座。长随替两人送上细瓷茗碗,立即垂手退去。 傅都统目光一拾,伸手模着他两撇胡子,含笑道:“老夫昨晚接到福邸来函,才知林壮士已经到了热河,据送信的张保说,林壮士此次是来看在热河开设镖局的一位令世叔来的?”林子清忙道:“是的。”傅都统又道:“林壮士令世叔,是哪一家镖局?”林子清欠⾝道:“回督帅,草民世叔,在热河开设镇远漂局。”傅都统“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虎鞭龙爪林长庆。”他回过头去,朝任紫贵道:“林老镖头好像替咱们衙门里当过差。”任紫贵连忙欠⾝道:“是,是,镇远镖局护送过两次贡品,是林老镖头亲自去吉林接过来的。”傅都统从鼻孔里轻轻“哦”了一声,又转过脸来,朝林子清道:“老夫对林老镖头还有些印象,他是林壮士一族的?”林子清道:“不,他和先⽗只是道义之 ![]() ![]() 傅都统却望着林子清微微一笑道:“老夫曾听张保说,格格还写了一封亲笔函要林壮士来找老夫,若是换一个热中名利的人,不待老夫去请,早就来找老夫了。只此一点,⾜见林壮士敝履功名,更是难得。”人家已经说出来了,林子清不得不把傅格非的信拿出来,他显得有些尴尬,嗫嚅说道:“草民是因那位世叔既已逝世,此地举目无亲,不想再作淹留,故而不曾晋遏督帅投书。”说着双手呈上书信。 他虽然猜到傅格非可能就是傅都统口中的福邸格格,但在没有确实以前,他不敢说傅格非,也不敢提格格二字,这话说得很技巧。博都统接过书信,呵呵笑道:“这是诸诸亮荐庞统,不是老夫问你,还不肯拿出来呢。”満人大员中,许多人都 ![]() 傅都统已经菗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一眼,就朝任紫贵芜尔笑道:“昨晚张保送来的那封信,说得虽然恳切,老夫认得那是华师爷的笔迹,这才是格格的亲笔函。她小的时候时常爬在老夫背上当马骑,这笔字,老夫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以格格把他当马骑为荣,那正显示出他是福邸的老人。随着话声,随手把信笺朝任紫贵面前递去,接着说道:“紫贵,你替老夫想想看,把林老弟安揷到哪里最恰当?这是格格 ![]() 任紫贵恭敬地双手接过信笺,口中连声应“是”,看过信笺,一手捻着几 ![]() ![]() ![]() ![]() 都统额首道:“你这就打发人去请戚统带来一趟好了。”任紫贵应了声“是”,起⾝往外行去。 林子清惶恐地欠欠⾝道:“督帅厚爱,草民但求一枝栖⾝,职位如果太⾼了,恐难服众。”傅都统摸着胡子,笑道:“林老弟只管放心,别说福邸 ![]() ![]() 说话之间,任紫贵已经回了进来,朝傅都统拱手道:“回督帅,下属已要傅安去请了。”傅都统点首道:“很好。”任紫贵回⾝朝林子清含笑道:“督帅大人下午照例都要批阅几件重要公文,林壮士请到我房里休息一阵子,今晚督帅还要给你洗尘。”林子清站起来道:“督帅赐宴,草民实在愧不敢当。”任紫贵偕同林子清退出书房,引到他的房间,推门而⼊,一面笑道:“林老弟,这是老哥哥住的地方,就不用拘泥了,请坐。”任紫贵的房间,一共是一明一暗两间,收拾得相当雅洁,外面一间,临窗一张书案,案头放置文房四宝和不少书籍。 林子清道:“老哥哥真是雅人。”任紫贵笑道:“一⼊官场,镇⽇里案牍劳形,哪里还雅得起来?”他朝林子清看了一眼,道:“老哥哥真得恭喜老弟,督帅平⽇虽极随和,但也很少对人这般热络,今天对你老弟,可真是另眼相看。”林子清道:“这是督帅厚爱。”任紫贵接道:“老弟自然看得出来,一面固然是福邸格格的面子,但督帅和老弟一见投缘,也是事实。”林子清道:“老哥哥,方才着人去请的是谁?”任紫贵道:“那是行宮侍卫营的统带,姓威名承昌,原是江南人氏,听说一⾝武功极⾼。早岁投效军营,随征金川有功,极获福邸赏识,督帅任御前侍卫领班的时候,他是三等侍卫。后来积功升到这里行宮侍卫营统带,很会做官,知道了老弟来历,不会把你当外人看的。”随着话声,站起⾝道:“老弟稍待,老哥哥进去一下。”林子清道:“老哥哥请便。”任紫贵不再多说,举步朝里间走去。过不一会,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件青绸长衫走出,含笑道:“老弟,这是老哥哥新制的,还没穿过,你⾝材和老哥哥差不多,试试看,合不合⾝?”林子清道:“老哥哥这是做什么?”任紫贵道:“今晚是督帅替你接风,老弟乃是主客,在你,固然是英雄本⾊,布⾐可傲王侯。但官场势利,督帅不是只重⾐衫的人,可是督帅的面子,你也要顾到。”林子清赧然道:“老哥哥设想周到,令人感 ![]() ![]() 任紫贵左右前后,看了一阵,笑道:“正好,老弟这比你自己做的还合⾝,老哥哥就举以奉赠。”林子清道:“这怎么好意思?”任紫贵道:“又来了,咳,一件⾐衫,这又算得了什么,者弟一⾝所学,能蒙格格赏识,一定错不了。只要你肯⼲,还愁没有出头之⽇?他年飞⻩腾达的时候,别忘了提携老哥哥一把就成了。”林子清道:“这怎么会呢?饮⽔还要思源,兄弟真要有这么一天,可说是老哥哥所赐。”任紫贵道:“这个老哥哥可不敢居功,说实在,老哥哥只能替你老弟打打边鼓而已。”两人谈了一回,任紫贵起⾝道:“时间差不多了,别让督帅久候。”当下仍由任紫贵领着林子清,循着长廊,进⼊西花厅。 这是一座宽广的敞轩,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极为富丽,左右两边壁间,各有一道雕花圆洞门,垂着紫绒帘幕。两人刚一跨进花厅,早有一名长随上来打揖道:“大人己在里面,请任老爷陪同林爷⼊內。”任紫贵慌忙领着林子清直趋左首圆洞內,早有两名青⾐使女一左一右撩起帘幕。 任紫贵低声道:“老弟,这回该你先了。”林子清急步而⼊,作了个长揖道:“督帅久候了。”傅都统含笑道:“老夫也刚到,你们请坐。”林子清、任紫贵在他下首落座。 傅都统朝任紫贵问道:“紫贵,你要傅安去请戚统带,有没有告诉他这里来便餐?”任紫贵道:“下属说了。”傅都统道:“那他应该来了。”话声甫发,只听门外响起长随的声音说道:“禀督帅,戚统带到。”傅都统抬头道:“有请。”帘幕掀处,但见一个中等⾝材的老人,穿戴着官服,急步趋⼊,朝傅都统打下扦去,说道:“卑职叩见督帅。”此人年约五旬,貌相清矍,双颧⾼耸,一眼就知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他,正是当⽇绝尘山庄的庄主戚承昌,真正⾝份是兼热河副都统衔,行宮侍卫营统带。 傅都统只略微欠了欠⾝,蔼然笑道:“承昌,这是花厅,一切俗礼,都可免了,快请坐下。”戚承昌“喳”了—声,直起⾝来。 傅都统回头道:“紫贵,你没告诉他,今晚只是便餐。”戚承昌没待任紫贵开口,恭声道:“回督帅,紫贵兄打发傅安传谕,说是便餐,卑职问过傅安,听说是督帅替福邸来的人接风,卑职不敢失礼,才公服赴宴。”傅都统莞尔笑道:“这就是你自作聪明处,老夫说了便餐,就是家常便饭,何须如此费事?快宽宽⾐,老夫再给你们介绍不迟。”戚承昌又应了声“是”,双手捧下顶戴,宽了外套,早有一名长随替他接了过去。 傅都统才伸手一指戚承昌,朝林子清说道:“林老弟,老夫替你们引见,这位就是离宮侍卫营戚统带。”接着又朝戚承昌道:“这位林老弟,叫林子清,是福邱 ![]() 傅都统从他袍袖中,取出两封信,随手朝戚承昌递去,说道:“承昌,这两封信,一封是福邸专程派张保送来的,一封是格格亲笔,你拿去看。”戚承昌双手接过,依言菗出信笺,神⾊恭敬地阅读了一遍,然后依然折好信笺,双手送还,欠着⾝道:“林兄既是福邸 ![]() 任紫贵趁机陪笑道:“侍卫营两营六个队,一共只有六个二领班,也许戚统带有困难,下属之意,何如调一个二领班到都统衙门来当差,不知督帅意下如何?”傅都统颔首道:“这可以,咱们第三营有个副统带缺,你随便调个二领班来就是了,算起来,二领班调副统带,还是调升了呢。”戚承昌想了想,才抢头说道:“督帅吩咐,卑职遵办,那就把侍卫营第一队的二领班边鸣歧调来好了。”傅都统点头道:“好,紫贵,你明天就备个公文,把边鸣歧调到第三营。”一面回头朝戚承昌道:“林老弟的公文,那就由你去发布了。”戚承昌欠⾝应“是”,转脸朝林子清道:“林兄明天就可到离宮报到了。”林子清感 ![]() ![]() 任紫贵在马上遥遥指点了下,说道:“林老弟,那里就是“行宮”了,咱们再过去一段路,就得下马了。”林子清不便多问,只点了点头。 不多一会就到了“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处。两⼊一齐带住马头,跨下马鞍,左右首几间平房中。早已有人 ![]() ![]() ![]() 任紫贵领着林子清,还没走近,只见右首一道宮门口,站着头戴尖顶帽,⾝穿蓝袍, ![]() 楚得胜躬⾝道:“二位请,小的替二位带路。”说完,就朝宮门中引去。 任紫贵抬抬手道:“老弟你请。”林子清道:“老哥哥。在下初来,还是你请先。”任紫贵哪里肯先,说道:“老弟第一次上任,老哥哥是陪你来的,自然老弟请先了。”两人让了一回,任紫贵坚持非林子清领先进去不可,林子清拗不过他,只得走在前面,任紫贵才陪着他走进。 宮门里面是一片铺着石板的广场,行没多远就有一道小河,河上架着三道雕刻精细的石桥。过桥不远, ![]() ![]() 楚得胜引着两人,刚走到阶前,只见统带戚承昌已经亲自 ![]() ![]() ![]() 戚承昌目光一抬,望着任紫贵问道:“任夫子,督帅府的公事,办好了么?”任紫贵微微一笑道:“兄弟自然带来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双手递了过去。 戚承昌接过公文,看了一眼,就大声道:“来人。”在厅外伺候的长随答应一声,急步走⼊,打揖道:“小人在。”戚承昌道:“去请第一队的大领班裴福基、二领班边鸣歧进来。”长随“喳”了一声,匆匆往外行去。 戚承昌也往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含笑朝林子清道:“林老弟,这是你的公文。老弟新来,暂时先委屈些⽇子。”这自然是任官令。 林子清一股俱是感戴之⾊,惶恐地双手接下,肃立说道:“多谢统带恩典,属下只怕不能胜任。”戚承昌含笑道:“这是督帅的意思,再说福邸派下来的人,还怕不能胜任?老弟也不用说谢,你好好的⼲,有机会,兄弟自会给你往上报的。”任紫贵等两人说完,立即拱手道:“恭喜老弟,荣任之喜。”话声甫落,只见厅外走进两个人来。前面一个是矮胖⾝躯的中年人,一张圆脸浓眉纲目。稍后一个是中等⾝材的汉子,年约三十五六,倒是相当精⼲。两人刚到门口,就肃然停步,由前面矮胖汉子说道:“属下裴福基、边鸣歧告进。”戚承昌点头道:“二位请进。”这两人当然就是侍卫营第一队的大领班和二领班了。裴福基、边鸣吱相继进⼊大厅。 任紫贵已经站起⾝来,含笑拱拱手道:“裴兄、边兄久违了。”林子清也跟着站起,点头招呼。裴福基⽩胖的脸上,挤出 ![]() 裴福基听说是福邸派下来的人,立即満脸堆笑,连说:“久仰。”大家寒暄了几句。 戚承昌一摆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坐下来再说。”于是大家相继落座。 戚承昌从几上取起都统衙门的公事,回头朝边鸣歧含笑道:“恭喜边兄,这是都统府的公文,调升边兄为都统府第三营副统带,这里二领班的职务,由这位林老弟接充。”一个侍卫营的二领班,调都统府第三营副统带,按品级来说,该是升了一级。但侍卫营的二领班,总是皇帝的近臣,调到都统府辖下去,乃是外放。边鸣歧脸⾊有些异样,他自然清楚,这是因为林子清是福邸派下来的人,要安揷林子清,才把自己挤了出去。但这是命令,他不得不接受,双手捧过公文,躬⾝道:“属下遵命,只不知何时前去报到?”戚承昌道:“边兄办妥此地离营手续,就可去接任了。”接班的人已经来了,他自然得尽快离开。 边鸣歧又说了句:“属下遵命。”戚承昌打了个哈哈,说道:“都统府和侍卫营,都是自己人,兄弟从前也是在督帅手下当差,边兄跟督帅做事,比跟兄弟強得多了。”边鸣歧应了声“是”道:“属下这就去理办手续,统带如果别无吩咐,属下就告退了。”威承昌点头道:“你去办过手续就回来,任夫子难得到营里来,中午兄弟请大家喝酒,一来替林老弟接风,二来替边兄饯行,一举三得,大家正好叙叙。”官场中,就是宴会多,此风至今不衰。 戚承昌等边鸣歧走后,回头朝裴福基道:“福基,林老弟现在是你第一队的人了,你陪他到內务府夏总管那里去备个案。”裴福基连忙站起⾝来,欠⾝应“是”,一面朝林子清笑道:“林兄,你带着公事,请随兄弟来。”林子清道:“有劳大领班。”裴福基一张圆脸上,堆満了笑容,说道:“林兄不用客气,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他因林子清是福邸的人,竭力套着近乎。 两人别过戚承昌,直向行宮內务府而来。夏总管是行宮的太监头儿,听说林子清是福邸来的,自然也另眼相待,验看过侍卫营的公文之后,林子清填好一张籍贯⾝世和三代姓名就算完成手续,领到了一块二领班的银牌。 晌午时光,戚统带的花厅里,摆了一席酒筵,一张铺了大红桌毯的圆桌上,银杯牙着,美酒佳看,罗列纷陈。主人是统带戚承昌,客人一共有三位,那是新任第一队的二领班林子清,离任的二领班、新任都统衙门第三营副统带边鸣歧,都统衙门首席文案任紫贵。 陪客有五位,那是第一队大领班裴福基,第二队大领班霍如龙、二领班卜全生,第三队大领班费世海、二领班贾长新。这一席酒,在行宮侍卫营是很少有的。新来一个二领班,统带居然给他接风。当然除了接风,还有是替边鸣歧饯行,但林子清却坐了首席,不用明说,是以林子清为主。这也没有什么,一句话,因为林子清是福邸来的,昨晚不是连督帅都替他接风了么? 尽管这些大领班、二领班都来自江湖,本是武人,但一⼊官场,谁都利禄薰心,不然,谁肯卖⾝投靠,来当清廷的鹰爪?试想一个江湖人,从三等侍卫,慢慢地往上爬,能当上大领班、二领班,没有十年,至少也爬了八年,还有谁不世故⽇深的?他们只要听任紫贵、戚承昌两人的口气,连都统都和这新来的“二领班”林子清套着近乎。聪明的人不用多想,一点就透,傅都统就是福邸来的人,照说他是老资格,何用再跟林子清套 ![]() 林子清登时成了他们倾心结纳的对象,于是大家热情洋溢地向这位新来的“二领班”敬酒,林子清看得出来,这是善意的敬酒,不是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満了 ![]() 戚承昌颔首道:“辜兄不必多礼,你赶来见我,可是⽔总监有何指令,要兄弟这里派人支援么?”林子清听了不觉又是—怔,暗道:“听他口气,⽔轻盈可以指令行宮侍卫营派人支援,这不是说⽔轻盈的职权还在戚承昌之上?黑龙会的总监,居然可以指挥行宮侍卫营统带,她究竟是什么⾝份呢?”辜鸿生直起 ![]() 戚承昌一摆手道:“你给我送到书房里去。”长随“喳”了一声,捧着那叠报告退下。 戚承昌朝辜鸿生点头道:“很好,辜兄先到外面休息,暂时就住在营里,等兄弟请示过⽔总监,再作安排。”辜鸿生连声应“是”,紧接着望望戚承昌,又道:“统带,卑职还有机密奉票。”戚承昌道:“席上都是本营的人,你有什么机密,但说无妨。”辜鸿生又应“是”,才道:“卑职出关之时,曾在路上发现两拨可疑的人,极似百花帮一 ![]() 戚承昌朝林子清笑道:“林兄代我送送任夫子,回头可到我书房里来。”林子清唯唯应是,一路送出宮外。 任紫贵拦着道:“林老弟,不用再送了,你第一天到行宮当差,统带也许有什么 ![]() ![]() 书房,也是戚本昌的办公处,在花厅的西首,穿过长廊,有一个搭着花架的小院落,庭前放着几盆花卉,极为清幽。书房的正厅,是起居室,摆设精致,一⾊紫檀雕花家俱,更显得古朴⾼雅。东厢才是书房,四壁书架上,放着不少古籍,中间放一张紫擅大书案。戚承昌就坐在案后绣披⾼背靠椅上,取情正在披阅辜鸿生的那份“报告”他⾝后壁上,挂一柄三尺古剑,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戚承昌是⻩山一剑石圃老人的义子,自然是剑术造诣甚⾼无疑。第一队的大领班裴福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长随戚禄走近厢房门口,脚下一停,躬⾝道:“回统带,林二领班到。”戚承昌抬目道:“进来。”林子清欠⾝道:“属下告进。”举步跨进书房。 戚承昌一抬手道:“林兄请坐。”林子清犹豫了下道:“统带书房,属下…”裴福基没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林兄,统带对待部下,从没架子,叫你坐,你只管坐下来,不用拘泥了。”戚承昌含笑道:“坐,坐,林兄坐下来,才好说话。”林子清告了坐,就在裴福基下首坐下。 戚承昌目光一拾,凝注着林子清,缓缓说道:“兄弟要请教林兄一件事…”林子清心里暗暗一跳,欠⾝道:“不知统带要问属下什么?”戚承昌道:“林兄是福邸特别推荐给督帅的,武功⾝手,自然不会含糊。但督帅统率的是军营,和咱们侍卫营略有不同,因此兄弟想问问林兄的出⾝门派,练的是哪一门的功夫?”林子清道:“回统带,属下没有门派,先⽗昔年也是保镖为业,和镇远镊局林老镖头是磕头弟兄。属下一点庄稼把式,是跟先⽗练的,掌掌刀剑,都会一点。”戚承昌微微一笑道:“虎鞭龙爪林老镖头,名震关东,林兄令尊和老镖头是金兰之 ![]() ![]() ![]() ![]() ![]() 这一记使的是“大擒拿手法”,看去很慢,实则五指如钢,指影变化所及,几乎笼罩了他左边上半个⾝子。这位第一队大领班,果然有一手,只要从这—招上、就看出他指力沉稳,⾝手非凡。林子清淡淡一笑道:“属下那就放肆了。”说话之时,⾝子还是站着不动,没躲没闪。 直到裴福基一只手掌,快要落到肩头之际,他⾝子忽然朝左转去,左手五指直竖,朝外推出,指尖扫向裴福基的手腕。这是一记极普通的散手“推窗看山”,手法平实,是封架招数,并无奇突之处,但精妙无比,似是在那平凡的手法之中,含蕴了极为神奇的招数,尤其一招出手,指风飒然,已经划上裴福基的手腕。 裴福基的手腕,和他划出的手指相距还有尺许光景,就好像被铁尺击了一下,突感又痛又⿇。心头不噤大吃一惊,急忙收手,往后退出一步,双目发亮,瞪着林子清,惊奇的道:“林兄果然⾼明。”林子清已经垂下手去,说道:“多谢大领班手下留情。”裴福基哈哈一笑道:“统带是大行家,自然看出来了,林兄这一拂,才留了情,不然兄弟这只手,可以立成残废。”戚承昌颇为⾼兴,点头道:“行了,只此一招,林兄已没有不能胜任的差事了。”林子清道:“统带夸奖,属下想请问一声,不知大领班是否精于暗器?”裴福基连忙摇手道:“什么?林兄要和兄弟比较暗器?算了,兄弟已经献了一次丑,林兄怎好意思还要兄弟出丑?”林子清道:“大领班好说,属下并无此意,只是方才统带垂询属下轻功,属下也想借此一试。”裴福基道:“林兄要暗器何用?”林子清微笑道:“大领班⾝上如有暗器,就可试了。”戚承昌也听得颇感趣兴,朝裴福基点头道:“福基,你就让他试试也好。”裴福基笑道:“统带这是军令,属下不得不遵,这次准又出丑。”说着,探手从⾝边摸出三支三寸许长的小箭,朝林子清问道:“林兄要如何试法?”林子清笑了笑道:“一支就够了。”伸手朝窗外一指,又道:“这是最小的丢手箭了,大概是以指力发 ![]() ![]() ![]() ![]() ![]() ![]() 就在此时,站在裴福基⾝边的林子清突然双⾜一点,⾝如电 ![]() ![]() 两人心意相同,一念及此,不觉定睛瞧去。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两人还没看清,眼前微风一飒,林子清已经穿窗而⼊,落到两人面前。只见他右手两个指头夹着小箭,笑昑昑地欠了欠⾝道:“统带、大领班面前,属下献丑了。”戚承昌双目之中,飞闪出一丝异采,哈哈大笑道:“无怪格格要如此看重你了,哈哈,林兄这一手,别说咱们行宮侍卫营里,没人能望你项背,就是大內,也算数一数二的了。”裴福基更是瞪大双目,笑道:“凭林兄这份⾝手,兄弟该和你换个位子,你来当大领班,兄弟当你二领班,只怕还不够资格呢。”林子清惶恐地道:“大领班这么说,属下就不敢当了。”裴福基道:“兄弟说的是实话,不出十年,林兄一定出人头地,飞⻩腾达…”这话当着戚统带的面,说得有些过份了。 戚承昌脸上虽然含着笑容,但已经笑得有些勉強,一面摆手道:“来,咱们坐下来再谈。”说完,回到⾼背靠椅上坐下。裴福基、林子清也相继落座。戚承昌面朝林子清,缓缓说道:“方才那个叫辜鸿生的人,你已经见过了,他是官家派在黑龙会的管带,黑龙会几⽇前,已被百花帮一批萎民,纠众破去…”“黑龙会?”林子清沉昑了下,抬头道:“属下好像听人说过,但百花帮这名称,属下怎会没听说过?”戚承昌微微一笑道:“这是一个秘密组织,没有在江湖上公开露过面,你自然不知道,这样…”他取过案头那叠“报告”,随手递过,接着说道:“这是辜鸿生的报告,你且仔细看一遍,就会明⽩。据辜鸿生方才说,目前百花帮寇民,似已潜来热河,意图不明,兄弟已要辜鸿生回到隆记客栈去,暗中查访他们下落。你是新来的人,对方当然不认识你,兄弟才把这件任务,完全 ![]() ![]() 戚承昌才回过头,朝裴福基道:“这件事,完全 ![]() ![]() 林子清心中不噤暗暗感叹:“一个人若是一脑门都是陞官发财的念头,利禄薰心,到死都不会觉悟的。”他掩上“报告”,恭敬地送回案上,说道:“回统带,属下已经看完了。”戚承昌颔首道:“辜鸿生在报告上,对这些寇民的面貌、特让,那说得很清楚,这对你侦办此案,有很大的帮助,你现在都记清楚了?”林子清道:“几个较为主要的人,属下都记下了。”戚承昌道:“很好,你们可以去了。”裴福基、林子清躬⾝一礼,就相偕退出。裴福基领着他走下石阶,一直朝东首一排营房走去。进⼊一间宽敞的堂屋。屋中布置虽较戚承昌的书房简单,却也相当堂皇整洁。这里终究是“行宮”里面,沾着一点官气。裴福基指指右首一张长案,含笑说道:“这里是兄弟和林兄治事之处,这张长案,就是林兄的座位了。”话声—落,立即大声喝道:“来人。”一名当差的立时急步趋⼊,打揖道:“小的在。”裴福基吩咐道:“你去告诉三班弟兄,立刻在膳厅里集合。”那当差的“喳”了一声,迅疾退出。 裴福基回头笑道:“林兄请坐,等他们集合好了,咱们再去不迟。”两人坐了不多一会,那当差的已在门口票报道:“回大领班,三班兄弟已经集合好了。”“好。”裴福基霍地站起⾝来,回头道:“林兄,咱们走。”林子清跟着他走出厅屋,从回廊折⼊膳厅。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大厅,此时第一队的三班弟兄,早已分成三排,列队肃立。每一班前面,站着一个 ![]() 门口早有站岗的弟兄⾼喝道:“肃立。”全体弟兄果然立时站得笔 ![]() 裴福基偕同林子清走到上首中间站停,朝大家点头为礼,然后乾咳一声,整了整喉咙,说道:“诸位弟兄,大概已经知道,咱们第一队的二领班边鸣歧,奉调都统府第三营副统带,咱们这里的二领班职务,上面派这位林子清林兄前来接替,现在兄弟介绍就任二领班的林兄和大家见面。”三班弟兄早已听说这位就任二领班,是福邸派下来的,连都统、统带都对他另眼相看,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年轻。裴福基话声甫落,大家已经热烈的鼓起掌来,表示 ![]() ![]() 裴福基又道:“林兄现在负有一件极重要的任务,暂时不住在营里,兄弟自会另行派人和林兄保持联络,方才统带特别要兄弟 ![]() 裴福基点点头,然后一摆手道:“好,现在没事了,大家解散,吴从义,你留下来。”三班弟兄一齐行了一礼,往外退出。 只有第一班领班吴从义,留了下来,躬⾝道:“大领班有何差遣?”裴福基道:“林兄下榻东昇客栈,兄弟指派你负责和林兄密切关系,林兄有的什么指示,务必迅速遵行。”吴从义道:“属下省得。”转⾝朝林子清躬⾝道:“二领班可有什么吩咐?”林子清含笑道:“不敢,吴领班最好每晚晚餐之后,到兄弟房里去一趟,保持联系就好,遇有特别事故,也可互相研商,不知吴兄意下如何?”吴从义忙道:“二领班想得周到,属下遵命。”林子清微笑道“吴兄出了行宮,就不可再以二领班相称,咱们就以兄弟称呼,这点,吴兄不可忽略了。”吴从义躬⾝道:“属下遵命。”林子清眼看时光不早,就朝裴福基拱拱手道:“大领班,时光不早,属下该告辞了。”裴福基点头道:“好,不过有一点,林兄可特别注意,你要吴从义和你兄弟相称,你自己却一口一声的大领班,属下听来有多别扭。从今天起,除非你林兄不想和我裴某人兄弟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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