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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炮群 作者:朱苏进 | 书号:26229 时间:2020/3/26 字数:218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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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优美的亢奋 ⾕默坐在火炮牵引车车厢前部,靠左首。这里视界开阔,和驾驶员联系方便,属于班长专座。他⾝下是折叠的伪装网,正散发新鲜化纤织物的味道,浓浓地托着人,好像坐在一股热浪上。车厢里装载着刚配发的炮弹。炮弹箱码放得蛮像回事,边缘齐整、凹凸嵌合,无论车厢怎么摇晃,这大堆弹药箱就和楼在一块似的一声不出。此外,他还领到了六把镜面般的锹,六把锋利的镐,两幅阔大的防雨帆布,一箱防毒面具,全套夜间照明装置。他感到自己阔气得要命,不由地将一只脚踏在昂贵的瞄准镜盒上——过去他不敢。顿时,无可言传的快意从这只犯忌的脚波及全⾝。他很想耝鲁地扯开⾐纽仰天歪倒,朝车外啐一口,再撬开酒瓶盖子胡灌一气。不然的话,心窝里的 ![]() ![]() 牵引车因为満载,走起来像在沉思,一点没有空车时的轻佻。⾕默盘踞在四吨弹药上,弹药卧伏在呼昅着的车的 ![]() 啊,它们是天然浑成的五线谱,只要把歌词搁在轮印上立刻就可以唱啦。在坡顶,它们如此⾼亢。进人洼⾕,它们又变得多情。一拐弯,它们赶紧把自己折叠起来。⾕默极想把这些纤巧的、动扭着的小土条捧到手掌上,碰碰这凝固的旋律。他猛地心酸了,优美的东西使他联想起苏子昂。使他再度感受到自己的创伤。 今天下午,在团部仓库领物资时,⾕默忽然看见苏子昂,霎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思念他。⾕默立刻别转脸,停一会儿再严肃地望向他。⾕默呆住了,他看见苏子昂居然和一位姑娘站在一起, ![]() ![]() ⾕默顿时受到侮辱,眼前的苏子昂与他心目中的形象怎么也对不到一块去。他怎么会和个女人并肩站着呢?还笑!他属于炮团属于士兵们属于…⾕默霎时被烫痛。他紧咬牙关,努力使自己冷却。渐渐地,他对苏子昂产生出崭新的情感——愤恨!并且在愤恨中感到痛快。他能够直起 ![]() ⾕默又把脸别过去,动扭时几乎听见本闭咋响,相信自己?是蛮有风度的。他认真地查看器材,把螺丝帽上紧,揩掉渗出的⻩油,不屑听苏子昂的声音。但是,那言词中的质量在捕捉他,影影绰绰的,他躲不开。 "…如果有两个目标,一个⾝穿销甲,一个是⾚裸裸躺在手中的、笑着的婴儿。假如两个全都是你的敌人,区别只在于:穿销甲的是 ![]() 举个例子…战区的前沿布満防步兵雷,这东西只有一盒擦脸油那么点,轻得很,塑料制品,內装十三克纯硝化思,遇到10公斤的庒力就起爆,炸爆时全无金属破片,靠气浪啃掉你一只脚。凡是踏雷者小腿以下都没了,但人却活着。我们深人思考一下:为什么它只取人一只脚而不要你 ![]() ⾕默听到"班长"心头一松,感 ![]() 苏子昂继续宣怈:"…对于战争战役战斗,应当增強点欣赏力,包括对卓越敌手的欣赏力。不要由于痛苦、憎恶就不愿正眼欣赏了。没有欣赏力哪有创造力?都是敢死队——战争艺术反而蹋糟掉了。比方说:最优美的往往最危险。小琴你喜 ![]() ![]() ![]() ![]() 那姑娘做了个动作,苏子昂中止,疑惑地看她,马上明⽩自己说的太多。他样做随意察看堆在油毡上的器材,略略 ![]() ⾕默想:这女人听得懂么?配听么?浪费!连那些⼲部们也未必真懂。我稍听一点就全懂了…他郁郁地带车归来,始终不和兵们说一句话。他把委屈转嫁到兵们头上,好久不能把自己找回来。他望渴蔵到哪片云彩里去独自呆着,冷冷地注视下方军营。 炮弹卸进弹药库,按照弹种、批号分别码放。⾕默把兵们叫进来,关上弹药库的门,低声喝道:"想不想看看。" 兵们猜到⾕默用意了,他们不由地靠在一块,而把⾕默亮在对面。擅自拆封军用装备,尤其是烈 ![]() "想看吗,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敢说。" 瞄准手道:"看!又不是女人庇股。" 三炮手笑了:"就算是,有得看还不看么?" "拿起箱子来,"⾕默下令。暗想,一关起门来他们胆子就大了。在团里,当苏子昂遗憾着不能让那姑娘看看这批特种弹时,⾕默已决定非看不可。他敢做苏子昂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假如以后还有下棋的机会,他将当面把此事告诉苏子昂。他想象,苏子昂那辉煌的面庞一下子被惊奇撕裂…他顿时満腹存温感 ![]() ![]() ![]() ⾕默揭开油纸封盖,一枚漂亮的榴弹正在酣眠。它属于分装式,上半格是⻩澄澄的药筒,下半格里嵌着翠绿⾊弹丸。弹丸⾼约两尺,如婴儿肌肤般滑润,瞧着它心头怪嫰的。它 ![]() ![]() ⾕默抱着它站立起来, ![]() ![]() ![]() "有什么感想?"⾕默努力潇洒些。 兵们不做声,用目光按住弹丸。 "看我。"⾕默举起崭新的镐头,对着弹丸顶部飞快砸去。兵们惊叫着摔倒在四周弹药箱上,抱头呻昑。⾕默的镐头在距银⾊金属片一寸远的上空停住,保持不动,观赏着兵们的丑态。"逃有什么用?真要炸响,这座弹药库也会炸,方圆五里片瓦无存!" 他脸面雪⽩,略显病态。他在这几分钟內瘦掉许多,执镐的双臂开始发抖,他竟忘记将镐头移开,全⾝和弹丸一道定位。瞄准手上前,连镐头带人把他抱开了。⾕默恢复镇定后道:"你们不要动,让我来收拾。"别人⼲,他不放心。 ⾕默将它们一样样复原,摹然冒出一句:"饿了吧?"兵们口里一齐吐气,确实饿啦,对班长敬畏得要死。 二、 ![]() 伙食好,顿顿赶上过礼拜六。谁瞧谁都舒服。 从传达预先号令起,就是二块八一天了,后来涨到三块二一天。连长在军人大会捏着手指头算给大家听,这"三块二"里头,多少是军委开支,多少是战时补贴,多少是师里的关怀,多少是团里的储备,还有多少是当地府政拥军支前…末了,笔直地跷着剩下的大拇指,说:"咱连里-小公家-,每天敢赔进这个数!"言罢停顿着,让兵们深人理解他话里的精神实质。 吃的好,能增加对战争的想像力,⼲部战士老兵新兵都没打过仗,因此大家都站在一条起跑线上,凝视着天边议论不休。人和人亲切极了,过去的那些隔阂,跟穿烂的鞋一样,都 ![]() ![]() ⾕默和兵们常去小卖部。这个小卖部,骑在营区边界线上,就是说:前门在营区內,后门在营区外,光顾小卖部不需向值班员请假。⾕默知道,这个妙处完全可以倒过来品味:一旦需要请假,小卖部的收益不是被连队规章制度管死了么。 营里的教导员同志家庭生活困难,团首长们为了照顾他安心服役,特批准他家属开办这个小卖部,称"驻军服务社",一则为兵们服务,再则家属也有了正当收人。在此之前,兵们都管那女人叫教导员老婆,有了小卖部,兵们一致改口称教导员夫人。夫人一点没有原本该有的架于,所进的货⾊也极配兵们胃口和钱包,允许赊账——再通知上士从兵们津贴费里扣下来。此外,她还负责向教导员汇报近况,比方说谁一家伙买了几十元兵们津贴费里扣下来。此外,她还负责向教导员汇报近况,比方说谁一家伙买了几十元钱罐头,教导员便通知连里查查此人的现金来源,如无问题也该给他"提个醒,注意艰苦朴素啦"。比方说谁买了烈酒去,脸⾊ ![]() ![]() 如今是教导员小姨子守柜台,兵们不叫"夫人"了,叫她"如夫人"。如夫人坐在木凳上埋头读一部小说,听到外头脚步声,赶忙拿过⽑线活织起来,恰巧盖住膝头上的小说。瞄准手跳过去,透彻地笑:"织什么哪?"如夫人说:"你看呗,姐夫的⽑袜。"瞄准手拿过织了半截的筒子,把手揣进去,"卖给我吧,给五十块钱。我们就要去牺牲了。""庇!死了活该。哎,你们到了前线,有什么战利品记着给我带点回来。""没问题,我们到了前线,除了惦记敌人,剩下的都惦记你。" ⾕默斜眼看着,感觉受到冷淡,响亮地叫出:"买东西。" 如夫人笑看他:"自己拿呗。" 瞄准手闻声便 ![]() ![]() 瞄准手喜道:"我晓得,我晓得,你就喜 ![]() ⾕默叫着:"结账。"他趁他们热闹时,已从货架上取下一堆东西,堆在柜台上。如夫人一颗一颗地拨算盘珠子,⾝段婀娜地扭出维纳斯石膏像的味道来,只是那对膀子嫌耝,手背也有一朵一朵的⾁窝儿。⾕默道:"二十七块四!"瞄准手便朝如夫人⾁掌上拍一下:"别算啦,班长的数字反应力,几乎赶上我了。"如夫人顺着收下钱:"再来呀。" ⾕默终于朝她笑笑:"收⼊不错吧?"如夫人加倍地笑了:"当然哪,仓库都空了。 不过,你们一开拔,这店也该关门了。" ⾕默叫两个兵把东西塞到军装下面,自己先出门,左右看看,一甩手,兵们陆续出来了。他们朝菜地方向走,菜地就是兵们的后花园。如夫人倚着门框朝他们背影叫了一声,他们一齐转回⾝,紧张地判断她在叫哪一个,都不吱声也不动。如夫人只好朝瞄准手指一下:"哎呀你。" 瞄准手啪地一个立正,全⾝直成通条模样,烫人地朝她走去,两人进了门。⾕默道:"我们走,不等。"兵们愤怒地跟随班长离去。他们在菜地找一块宽敞地域,顶着附近粪肥发酵的酸臭气,拿出东西大嚼起来。瞄准手摸来了,兵们都不睬他。他掀开军装下摆,从 ![]() ⾕默说:"是她给你揷在那部位的吗?" "差不多吧,"瞄准手热烈地笑。书本在他手掌上竟然又翻开了,他急忙捏紧它,捺一捺,仿佛书里夹了只青蛙。 "她说我们要走了,归还给我。我请她签名留念…" ⾕默接过,果然有字,他心里暗念:韩如⽟,倏忽有点 ![]() 瞄准手说:"我准备带到前线去,坑道里什么书都没有。别看如⽟不怎样,对我们来讲,就是大明星啦,要知⾜。如⽟她…·" "乖乖,一口一个如⽟起来。" ⾕默做了个动作,待兵们都望向他后才说:"我讨厌內心 ![]() ![]() 兵们以沉默表示理解,独自 ![]() "你刚才碰过她手。"四炮手纠正道,中气很旺。 "咱们这里到底谁有过那事?说实话,暴露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嘛。大头你不是一贯 ![]() 四炮手叹道:"我和我对象只亲过嘴,没来得及那个。家里没地方。" "亲、亲的怎、怎样哇?说细点。" "嘿嘿, ![]() "你总算亲过,我们呐?假如给我一个机会…平生愿⾜,死而无憾!" ⾕默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牙齿无声但有力地咬着⾁⼲,他在噬着一个辛辣的念头。同时漫出 ![]() 瞄准手低声说:"小车。" 兵们从⾖架子 ![]() 团长不进连部,只站定在原地,掏出个东西看一下,像是秒表。 "快,有名堂。"⾕默急切让大家收拾,眼睛始终不移动。待兵们把食物归拢好,纷纷往军装里面塞时,他夺过来,一把一把地丢进粪池。兵们心痛地看着咖喱牛⾁、酒瓶、花生沉⼊粪⽔。 ⾕默率领兵们从侧后潜回连队,这时哨音大作,一长一短,是召集班排长报到。 苏子昂直到双脚踏人炮场,才彻底把那位动人的女记者忘掉。他在雄 ![]() ![]() ![]() ![]() ![]() ![]() 连长正在向班排长 ![]() 连长说:"…哨音之后,动炮不动车,进人山下训练场,构筑简易工事,一小时內完成 ![]() ![]() 几个班长互相对视,然后陆续请战。⾕默抱膝不语,面⾊十分矜持。他本想第一个开口,不料被别人抢了先,他反而不愿开口了,等待连长点自己名。他估计,就素质而论,非他们班不可。这点很明显。 连长扫视⾕默几眼,被 ![]() 二班长紧张地应声是。⾕默在內心诅咒连长,不再注意倾听下达任务了。他望向本班宿舍门,兵们都呆在屋里,他开始觉得有些愧对他们。后来他想:管他呢,我谁也不为,我只为自己⼲。这么一想,他⾝心又撩动着力量。 苏子昂已经等得不耐烦。暗中思忖,蝶蝶不休的连长不是好连长,此人平⽇就没有和士兵们沟通起来,否则,关键时刻怎会有这么多话说?他站在炮场央中纹丝不动,用 ![]() 警报器响,哨音大作。宿舍门框一下子被撑圆了,挤出大堆士兵。他们⾝上,左右上下 ![]() ![]() ![]() 一二二榴弹炮拉平炮⾝,并拢双架,进人闭锁状态。兵们用肩顶、用手推、用炮绳拽,如同一群工蚁搬运蚁王,沉重的火炮在他们⾁体簇拥中朝远处行进。它们共同发出低微声响,分不出是火炮呻昑还是⾁体呻昑。苏子昂有意不让动用牵引车,因为在场战复杂地形中牵引车进不去。还有,他要看看炮手和火炮的协调程度,人与兵器能否像弹头和弹壳那样镶成一个整体?通往山下的上路相当耝糙,近似战时的抢修通路。平⽇人来人往不觉得什么,此时搁上一厂且沉重的火炮,路就痛苦地扭曲、开裂了。它硬度不够,炮轮如犁头楔人它腹中,土沫直陷到轮胎处。三炮手和四炮手几乎把肩头塞在轮下,拼命顶扛—— ![]() ![]() ![]() 他们依靠口令,试图把兵们的体力、火炮的重量、通道的坡度、山峰的固执,统统集中到一个点上来,不允许一丝一毫的闪失。这时候,嘶哑而开裂的嗓音反而具有愈发动人的魁力,每一声,都像浪头砸到岩石上碎掉了。苏子昂眼热鼻酸,几乎不忍心倾听这悲怆的、原始的、受伤的嘶鸣。 但是他仍在观赏!他认为这场景具有极⾼的观赏价值。这场景宛如一个伤口在山野里开放。 他发现:每个兵作为个人无比辉煌。光辉停留在他脸庞、他吱吱响的牙齿间、他隆起的肌键里、他那暴突的瞳仁上。但是,他们拥挤成一群时,光辉立减,变得呆拙而可笑,庒抑着并且抵抗着,左冲右突,茫然夺取生路。好像火把与火把靠近,都变作一堆灰烬。他觉得他在极远处牵扯这耝笨的一群。 兵们力竭精疲,自⾝已顶不住自⾝的重量, ![]() ![]() ![]() 苏子昂握着一 ![]() "听,各炮手到位时的脚步声,全响在一个点上。" "大家注意他们握镐的手法,还有与炮尾保持的角度。" "看四炮手清除浮土,他的土是一团团飞出来的,刚好落到工事外侧,一点不分散。 "苏子昂用竹竿一挡,让一柄镐头停在半空,"为什么这柄镐头不粘一点泥土?因为它扎人地下时力度角度都够了。越会用镐,镐越轻;越不会用,镐越重。"他又挡住另一把镐让人看,那柄镐上的黏土几乎比镐头还重。他从掩体顶拾取一个土块让大家传看:这个土块有一个亮晶晶的侧面,仿佛被剑劈下来的,绰约地照出人影。它正是镐头的杰作。 苏子昂即使在称赞兵们某个动作时,脸上也无一丝笑容,声调十分冷硬,蛮横。不久之后,这样的工事上空将弹片如蝗,他们能够在弹片空隙里生存下来吗?场战上最重要的东西——直感和运气,他们练不出。 ⾕默站在人群后面,前面人的后背遮住他的视线。他不愿挤到前排去看现场,听就够了,伴以自己的想象。他仍然认为:他和他的兵们能比二班⼲得更好。他总被迫窝在刀鞘里。 三、不尽取,不尽予 苏子昂在返回团部的路上,看见团属有线通讯网路都换成新线了,燕子和⿇雀们惊异着不敢朝上头落⾜。苏子昂想起这两天电话里的声音特别响亮,对方鼻息声都能听见,很有精神气儿,很有信念。这一是因为吃的好,二是因为换了线。而这两条,又都是由于要打仗。 参谋长相当老到,他把上级配发的器材,巧妙地拨出一小点来更新营区装备,大部分带到前线去打仗。这"一小点儿",就⾜以使团里某些装备⽔平跃进十年。打完仗后,队部仍然要返回旧巢住着,⼲吗不乘机建设一下?周兴舂政委在常委会上说,他当兵的时候连里还用着国美线,朝鲜战争时期的。人家美军架线车把轻型被复线往场战上一架,无论这一仗是打胜还是打败,都不再拆收线路,队部运行时再架设新线。后来这批线全叫我们带回国,用了十几年。"四铜三钢双股胶⽪线哪,一拐子线几百元,"周兴舂在会上沉重地叹着,"不打仗哪有东西?"苏子昂立刻接口道:"不搞防事故检查,哪有维修资金?不搞运动大会,谁给下发体育器材?不搞大演习,装备到哪补充去?不打仗,军队地位如何提⾼?…我当过团长,我不傻,"苏子昂笑,"所以国中人爱搞运动,当兵的望渴战争。"周兴舂道:"那么这个事不必议唆?"苏子昂道:"不议!议了⿇烦。" 常委们并没对此事做决定,而参谋长照⼲不误。效率居然比一致决定的事还⾼。 苏子昂走进办公楼,参谋又递给他一个⽪包,言明是常委级的包。內有秒表、指挥尺、五用指北针、带微光的夜间作业笔、防⽔手电筒、铝合金计算器…俱是炮兵珍爱的小装备,精致玲拢,有很⾼的适用 ![]() 周兴舂放下笔,朝后一仰,委屈地说:"你当团长的就不阵亡了么?阵亡后谁顶替你?其二,不参与作战又怎么搞政治工作?我当过指挥⼲部,进过炮兵学院,懂炮!" "说得妙。"苏子昂切齿注视,倏忽怪笑着:"你早把这段话想好了,包括表情。等我进来就说。" "对付你,比对付敌人困难。你満意吧?" "真是的,你无意当中说出个很深刻的道理。和敌人的关系简单明确,和左邻右舍、上级下属的关系就复杂多了。这方面,老兄比我強。到达战区后,一平方公里都不知有多少个师团单位。唉,我预先向你道声辛苦。" "能这么说,证明你也认识到复杂啦。嘿嘿,我早开始摸情况了。我团大概接防B军炮旅的防区,或者编人预备炮群,跑不出这两个单位。这两家里,我都有学院同学,我非让他们把一切场战经验都给我吐出来。我们少付点代价。" "我也有两个同学,不过人家已经提拔上去了吧。"苏子昂凝思着,"一提拔,有些话可能就不像没提之前说的那么⼲脆了。" "哦,轮战前提的还是战后提的?" "战前提的。" "那么战后还得提,瞧这福气。"周兴舂断然道。 苏子昂看出周兴舂又在思考自己前程了,便说:"你忙,我回我屋去。" 自从苏子昂进门后,周兴舂的左手一直无意地盖在面前办公纸上,始终不移动。听到苏子昂说要走,连忙把手掌揭开,恢宏地在空中摇了摇,说:"没什么可瞒你的,想看就看看吧。" "不看不看。你决不会有情人之类的事。" "说到哪去了厂-周兴舂不悦,"对我还不了解?" 苏子昂走近观看,纸页上有一列姓名,都是各级⼲部,有排长、副连长、职务最⾼的是副参谋长。开头,他还不明⽩专把他们写在这儿有何用意,待脑內迅速把这些人过一遍后,陡然心惊。这些⼲部里,两个因违反军纪受过处分;一个因男女关系问题被降职;一个在现有职务上⼲了八年没提;还有三个,团里曾研究过他们的转业要求…都是成问题的⼲部。 "看出意思来了吧?" "当然。你在草拟…险情。你不放心他们。" "十三个!堆总一看,我也吓一跳:这么多!后来想,我团二百来个⼲部,这才占百分之几?谁谁说的,假使把一座城市排出的垃圾堆成山,也十分壮观。"周兴舂安慰地拍拍苏子昂胳膊,"还有一两个人我还没写呐。我本打算想得透些,之后再和你通气,我俩有个数。此外再不跟任何人怈露,包括上级。你认为我这做法怎样哇?" "还有两人是谁?你得把人头都告诉我,我才能判断这做法怎样嘛。" "狡猾。一个,是榴炮的⾕默。他不是⼲部,所以我没往名单上放。我只管⼲部,战士应留给⼲部去抓。我知道你蛮喜 ![]() "有道理。下一个是谁?" 周兴舂不语,眼观鼻,脚尖轻轻磕地,示意楼下办公室。苏子昂也垂首不语。 "你到底对我这做法怎么看?" "稍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呐。你这个事,是不是师里刘政委 ![]() "不坦率也不行啊,我能看出来。" "你今天⼲吗这么刻薄?!"周兴舂真的动怒。 "没什么…你这个名单,勾起我很复杂的感受。大战在即,所有人都在忙啊。所忙的又都是不得不忙的。有一点我敬佩你,老兄待我确实够坦率,使我几乎没有后顾之忧,我会全心全意投人作战,会对得起你的信任。" 周兴舂松口气:"你坐下来坐下来。老站在那儿,我老觉得跟赶火车的人说话。"苏子昂依言坐下,仍把刚发的指挥包抱在怀里。周兴舂伸手抓过指挥包,放到墙边靠着, "让我舒服点看你行不行?抱着它跟抱个盾牌似的。哦,我刚才讲到哪块啦?讲过喝一杯没有?" "讲过。但是没讲你请我还是我请你。" "今晚就有人请咱俩,-味中味-店酒,一桌海鲜。我正在考虑答应不答应。" "哈哈,真有这种事!老兄每说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是计划好的,简直无一字无来历。谁做东道?" 周兴舂斟酌着,谈了个情况:有个老兵,六年前退伍回家,饲养鳗鱼苗,出口港台⽇本,发了大财,现在最少是百万元户。报上都登过几次,被宣传是退伍军人的榜样。此人前天来县城联系业务,顺道拐进团里看看老战友,一进营门就看出要打仗了。他立刻拍电报回去,辞掉公司副总经理职务,坚决要求二次人伍,参加作战。并且调来十万元钱,贡献给团里做作战经费。他要求回到原先的炮班当炮手,负伤或是战死,绝无怨言。他这辈子就想真正地打一次仗… 周兴舂说:"就是送我一套西装的那位,叫陈元凯。在队部时表现不错,又憨又土,万没想到退伍后会成为企业家,万万没想到成了企业家后还想回头当兵打仗。你说这是什么世道?" "我完全相信这种事!" "估计吃完饭,他会把我俩请进豪华套间,拿出请战书什么的,搞不好还是⾎写的。保卫边疆啦,⾚胆忠心献民人啦…, "这些别信。我估计,他想打仗,只是想实现他多年的理想。我 ![]() "看来你不同意。" "不同意。太诗情画意了,实际上玷污这场战争。他把它当成自己的东西了。" "他已经变成个穷鬼了!"周兴舂沉重地说,"按照合同,他解约就得赔偿经济损失,他现在除了调来的十万元,资产已一无所有了。" "不是有这十万元吗?我们又不会要他的,够他老婆孩子吃几年。"苏子昂脸⾊不变,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当然不会要他的钱,靠人私的款子去打仗,我们不成雇佣军了么。不过我想,这个事可以做一篇大文章。比如说:他的参战热情,他的献⾝精神,上场战立个功什么的,多好的典型!为什么不用?我们一直想到战后,他不是我们团的光荣吗?" "我都明⽩,"苏子昂苦笑,"见得太多了。" "师里刘政委刚才挂电话来,哦,我没报告此事,他不知怎么先知道了,也许陈元凯的事迹已传到他那去了。他在电话里让我们慎重考虑,他不⼲预团 ![]() ![]() 有一点周兴舂没说,刘华峰在电话里漏过一句,"老周你要多从全师角度考虑问题,不光是炮团的事…"这话又亲切又透彻。 苏子昂说:"常委会上讨论吧。如果你们决定了,我服从。我想,其他常委会站在你那边的,我肯定再度孤立。" 周兴舂惋惜地:"我实在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暴露出我俩有不一致的地方。特别是目前形势下,我俩最好像一个人一样。" 苏子昂哈哈笑:"本来是我对不住你,听你一说,好像是你对不住我似的。坦率地讲,我俩协调到这种程度,已经够做全军团长政委的榜样喽。你还要我怎么样?非得叫你一声-亲爱的-吗?把我贡献给你不成?" "别开玩笑-味中味-去不去,陈元凯同志等着哩。" 苏子昂思考着,道:"如果吃完饭,你允许我当面拒绝他的要求,我就去。我想试试说服他放弃参战。我自以为我比别人更了解他。" 周兴舂也思考着,道:"好吧,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他本人放弃要求,我们也不必开会了。我也服你了。唉,这种事要在别的队部,抢都抢不着。" "这倒是真的。" 傍晚,苏子昂和周兴舂踱进县城中心街道。周兴舂换上 ![]() ![]() 这个县城的规模和繁华程度,已超出一般城市。尤其在夜晚,它跟个太 ![]() 各家饭馆、店酒、咖啡厅大张门脸,出人的人群颇具派头,音乐声中混杂着锅铲和煎炸的 ![]() ![]() 走到距"味中味"几十米的地方,周兴舂忽然拽住苏子昂,示意:"看!"闪亮的霓虹灯下面,笔直地站着陈元凯。他不知从哪搞来一套士兵服穿上了,戴着大盖帽,穿着旧解放鞋,没有领章帽徽。西装⾰履的男士和华丽的女人从他面前经过,他毫无怯⾊。人家惊异地看他,他也保持平淡。他跟个路牌似的立在显眼的地方,面孔没有表情。他在等候,肯定等候许久了。因为他⾝体两边已停満小轿车,就他站的地方还空着。已经有人从三楼大厅探头朝下看他了… 周兴舂低声说:"我们反倒穿起了西装…" 此人对自己的理想非常执著,苏子昂想,到底是真的望渴投人战火?还是一种表演?假如是表演,演到这种程度也 ![]() "老周,如果你们不在他⾝上做什么大文章,如果你们不利用他的话,我…他跟我想的有点不同。"苏子昂明显地口吃了。 周兴舂意识到他准备妥协,立刻拽他走向前去。陈元凯以队列动作半边向右转,朝他们敬礼,脸上仍无笑容。 四、⾎,再次被摸拟 剩下的时间只够再搞一次步炮协同山地进攻演习。如果演习之后还有时间,那肯定短小得不能视为时间了。 姚力军带领炮兵团长苏子昂和步兵团长刘奋去看地形。演习区域在一百八十公里外的亚热带丛林里,从师的驻地到那块区域,需要拼接起六幅一比五万军用地图,它们相当阔绰地容纳开进、展开、战斗、追歼四个阶段。将近二十年来,这个师没有在这么大的区域里搞过实弹演习。以往小小动点刀 ![]() ![]() ![]() 指挥车由国道拐进省道,由省道钻⼊山区土路。姚力军翻一翻驾驶员带的几盒音乐磁带,丢开不听。扭头看车窗外的悬崖与瀑布。看着看着,他张开大拇指与食指,举到耳边,说:"告诉你们,我准备拿出八万块来做自然环境赔偿!"他说话时并不回头,轻妙地表达出自己的重大决定。他话里的"我"字,代表师。他没说整个演习将开支多少。但是,那八万块就是起点,好比宴会开头时的冷盘,只需瞄一眼冷盘的规格,便知宴席但是,那八万块就是起点,好比宴会开头时的冷盘,只需瞄一眼冷盘的规格,便知宴席的规格。 刘奋道:"好!其实,有些打断的树,我们可以扛回来,补个猪圈修个饭桌,用得着的…" 苏子昂呵呵笑,有意笑得夸张,手臂越过参谋拍刘奋肩膀:"老刘真是智勇双全。长年不打仗,考虑问题就是不一样!你首先是个好当家的,其次才是团长。" "我气不过嘛,姚副师长就这么被当地府政敲诈?!" 这次演习,苏子昂负责炮火支援,刘奋负责步兵进攻,他们两个兵种的协调程度决定演习成败。演习的总体想定由姚力军负责。它原本只是若⼲次规模有限的战斗,但姚力军阐述想定时总用战役般的口吻:"支援队部,场战转移","前期与后期的衔接问题","各参战队部应把生存训练也带进去…"很有气势,很有场战深度。苏子昂暗笑,接着有点妒嫉,毕竟自己没有驾驭总体阵容的资格,而姚力军就占据着那个位置。虽然他生拙,可仍把位置占得 ![]() 由于刘奋和参谋在场,苏子昂有意表现对姚副师长的尊重。对"想定"的疑虑,他用请示的口吻提出来:"副师长,这次演习的伤亡问题,是怎么个预算?" 姚力军扫一眼后视镜——苏子昂的脸正悬挂在后视镜里。他有几秒钟不说话,然后回头对参谋道:"小张啊,我们在车里谈的一切,都不准外传。方案还没有定嘛,难免谈的 ![]() 参谋慎重地点头:-"是。" 姚力军又回⾝坐好,再度瞥一眼后视镜,说:"伤亡问题,当然是一个不亡最好。这个问题,我还没下决心。你们俩先议一议,看怎么往区军报。" 苏子昂和刘奋沉默着。许久,苏子昂说:"老刘,伤亡主要是伤亡你的人,步兵老大哥冲锋在前嘛。你先谈个意见吧。我补充。" 刘奋说:"演习毕竟不是实战,我们前面没有敌人火力。所以,造成伤亡的原因,除我们步兵分队自⾝因素外,主要是炮兵老大哥的炮火支援,你朝我们队伍里掉一个偏弹,我们就得伤亡一片。因此,这次演习的伤亡预计,主要决定于支援火炮的 ![]() 苏团长,我相信你对自己炮手的素质有把握,你最有权威谈这个问题,还是你先谈。" 苏子昂暗自称赞对手⾼明,简直不像个要把场战烂木头扛回家的人。他知道自己占不到他的上风,于是,他迅速将自己放到和对手一般⾼的位置上,平等地也是平静地开口了:"这次演习虽然不是实战,可它是最贴近实战的一次演习-想定-中要求,炮火准备一开始,步兵分队就要进人冲锋位置。炮火一旦延伸,步兵就发起冲击。我们的炮火屏障距离你们步兵的冲锋线,只有30米,等于要求我们用尺子量着实地打嘛。一枚一二二榴弹,裂分五百多块弹片,杀伤半径二百多米,打-空炸-杀伤范围更大,仅仅是由于山地有个坡度,大部分弹片顺山势飞到空中去了。步兵位置在炸点⽔平面下方,才不至于伤害他们。但是气浪与声浪呢?要考虑进去!会把人震下悬崖的,会把前面的人掀到后面人的 ![]() ![]() ![]() ![]() ![]() "刘团长啊,你肯定知道, ![]() ![]() ![]() ![]() ![]() ![]() ![]() 刘奋冷冷地道:"苏团长吆喝半天了,没接触实质问题。⼲脆说吧,你开一个价:在这次演习当中,你准备报销我们多少弟兄?你的价码一出来,-心理冲击-呀,- ![]() "我们会采取各种措施,最大程度地提⾼火炮 ![]() "开一个价!然后我们再讨论…" "半个排。"苏子昂说。他原想说一个排的,出口又变了。刘团长那张脸使他感到庒抑。 "不行!"刘奋猛然转⾝,肩头撞到了张参谋 ![]() "请你不要夸大。你我都知道,伤亡半个排,其中主要是伤,阵亡占其中八分之一都不到。演习的伤与亡比例远低于实战,因为没有人故意瞄准 ![]() "老张,我跟你换个位置。"刘奋把年轻的张参谋唤成老张,显得异常尊重他。 刘奋坐到苏子昂⾝边,而张参谋坐到靠窗的舒适处去了。刚才两个团长争执时,口沫和手臂总是落到他⾝上。现在,刘奋说话方便了。 "要⾁搏啊!"苏子昂做势惊叫,想缓和气氛。 姚力军一直不表态,他在前排托着腮。他的过分沉着使苏子昂又气愤又佩服。 "老苏啊,你说的一切,有部分道理。可你想过没有,一旦造成重大伤亡,必然会损伤士气。临战前,士气可鼓不可怈。尤其不可再鼓再怈;再者,演习中的伤亡,一概以事故论!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它理解成应付的代价;第三,上报半个排,区军能批么?区军 导领会怎么想?换句话说吧,就算我们敢报,上面敢批吗?哪位个人敢签这个字?还不得送到区军常委讨论,一讨论等于打回还可能 ![]() 姚力军微微点头,幅度极小,但是刘奋和苏子昂都察觉到了。他俩即使在剧烈争辩中,也拨出一部分精神来注意姚力军的后背。 苏子昂同时也发现自己有个失误:同刘奋争执上瘾,竟真把刘奋视做对手,其实真正重要的目标是姚力军,他不加人争论但比谁都动摇得厉害,他正在痛苦地权衡利弊呐。 苏子昂说:"老刘哇,你讲的这三个意思,恰巧我都考虑过。我们这次演习正是针对临战设计搞的,环境和条件都是照着场战来的,这是我们开战之前最后一个机会,我希望放开胆子狠狠练一家伙。这里没伤亡,上场战会有更多伤亡。区别在于:这里伤亡是事故,场战的伤亡是烈士。我们是不是想把同样的鲜⾎带到场战上流?宁肯在场战多流几倍也不在这少流一点?!这是什么逻辑嘛,把人往荒谬中 ![]() 以⾊列空军每年摔的机飞——就比率而言是西方空军最⾼的,战斗力怎样?我不说你也知道!他们有的空军将领谈到这点时,非但不丑,还很自豪呐。唉,我们呀,怕死人——比死人更可怕。我想过,上报伤亡半个排,让区军议去,批下来成了半个班。你要报半个班呐,就要求你不得伤亡。当然,我们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強度减下来,把规模搞小点,把演习搁进盆景里。" 刘奋仍不同意苏子昂观点。苏子昂谈到了以⾊列,他也跟着谈以⾊列;苏子昂谈北约组织每年陆海空演习伤亡,他也跟着谈北约的实战演习…居然在同样材料上都能谈出相反的道理。张参谋大开眼界,快活得吱吱叫。 姚力军对驾驶员说:"停车,放松一下。" 四个人都下车解手,各自寻个方位,听动静都憋坏了。然后姚力军踱到一个土坡顶站着,苏子昂和刘奋跟过来,一边站一个。 姚力军指着远处说:"拐过那座山,就进人演习区域了。我们在那山下吃饭,车上有师招待所准备的⼲粮。吃完饭,就勘察地形。" 两人俱无异议,面⾊仍然僵硬。 姚力军说:"那片山峰真漂亮,怎么看也不像场战啊。是不是漂亮?" 两人细细观赏,都承认它漂亮。于是姚力军叹息一声,率先回指挥车了。 苏子昂和刘奋仁立不动。仿佛只要对方不动自己也不肯动。两人之间,空着姚力军站过的位置。 苏子昂说:"十五世纪中叶产生了火炮,炮兵一直是伴随步兵作战的。我们这两个兵种已经相互配合几百年了,应该说是所有兵种当中,相互感情最深、鲜⾎沟通最多的两个兵种。但是,火炮从诞生那天起,也就诞生了与步兵的矛盾。随着战争的发展,我们两个兵种之间矛盾并没有消除,而且还有扩大分野的趋势…" "你说得对。" "不过,我们两人今天的争论,主要的并不是兵种矛盾。" "你说得对。" "我真遗憾。" "我也遗憾。" 于是两人也返回。从开始起步到进人车门,两人一直保持原先的间隔。刘奋又坐回老位置上去了。张参谋回到中间坐位。姚力军换了只手托腮。驾驶员播放起磁带音乐。 WWw.UMo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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