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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姐姐的丛林 作者:笛安 | 书号:27923 时间:2021/3/26 字数:93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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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病了。妈妈说我倒在绢姨的病房门口,发着⾼烧。病好了回到学校以后,再也没见过刘宇翔,有人说他不上学了,还有人说他进了警校,我倒觉得他更适合进安公局。 绢姨正在痊愈当中。我和姐姐每天都去给她送妈妈做的好吃的。绢姨恢复得不错,只是精神依旧不大好。她瘦了很多,无力地靠在枕上,长长的鬈发披下来,搭在苍⽩的锁骨上。原来没有什么能夺走绢姨的美丽。我们终于见到了一直都很神秘的“奔驰”——个子很矮、长相也平庸的男人。他站在绢姨的 ![]() 绢姨出院以后又搬了回来,所以我和姐姐又一起住在我们的小屋里。不过姐姐现在只有周末才会回家。家,好像又变回以前的模样,就连那幅《纽约》都还依然挂在墙上。只不过,星期六的晚餐桌上,多了一个谭斐。妈妈的糖醋鱼还是一级 ![]() ![]() “我跟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我环顾着饭桌,每个人都有一点惊讶“我不想去考央中美院附中了。” 寂静。“为什么?”爸爸问我。 “因为,我其实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喜 ![]() “你功课又不好,又不喜 ![]() “好⾼中又怎么样呢?”我打断了爸爸“姐姐考上的倒是最好的⾼中,可要不是因为爸爸,不也进不了大学吗?” “少強词夺理。”爸爸皱了皱眉“姐姐尽力做了她该做的事情。你呢?”爸爸有点不安地看看姐姐。姐姐没有表情地吃着饭,像是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 “那你们大人就真的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事情,什么是不该做的吗?” “你…”爸爸瞪着我,突然笑了“安琪,你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于是我也笑了。 “先吃饭。”这是妈妈“以后再说。” “安琪,”谭斐说“你这么有天赋,放弃了多可惜。” “我们家的事情你少揷嘴,”姐姐突然说“你以为自己是谁?” 満座寂静的愕然中,姐姐站了起来:“对不起,谭斐,我道歉。爸,妈,我吃 ![]() 绢姨也突然站了起来:“我也 ![]() “还有我,我也去。”我急急地说。 至今我依然想得起来那个星期六的夜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 ![]() ![]() ![]() 绢姨掏出了烟和打火机。“你才刚刚好一点。”姐姐责备地望着她。绢姨笑了:“你以为我出来是真的想散步?”打火机映亮了她的半边脸,那里面有什么牵得我心里一疼。 “北琪,”她长长地吐着烟“知道你有个 ![]() 姐姐脸红了:“我也不是针对谭斐。” “那你就不该对谭斐那么凶!”我说。 “你看,”绢姨瞟着我“小姑娘心疼了。” “才没有!”我喊着。 “宝贝,”绢姨戏谑着“你那点小秘密瞎子都看得出来。” “绢姨,”姐姐脸上突然一凛“你说什么是爱情?” “哈!”她笑着“这么深奥的问题?问安琪吧——” “我是认真的。”姐姐坚持着。 “我觉得——”我拖长了声音“爱情就是为了他什么都不怕,连死都不怕。” “那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清楚没人会 ![]() “我爱过两个男人,”她继续“一个是我大学时候的老师,另一个就是…”她笑着摇头摇“都过去了。” “另一个是谁?绢姨?”我急急地问。是那个让她怀了孩子的人吗?现在看来不大可能是谭斐。总不会是我爸爸吧?一个尘封已久的镜头突然间一闪,我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 “安琪,问那么多⼲吗?”姐姐冲我使着眼⾊。 虚伪。我不服气地想。你敢说你自己不想知道? 一辆汽车划过了我们⾝边的马路,带起几点和着霓虹颜⾊的⽔珠。绢姨突然问:“我住院的那些天,他真的只来过一次吗?我是说——后来,在我睡着的时候,他有没有来过?” “他是谁?”我问。 “没有。”姐姐和我同时开的口“不,我是说,我没有见到。” “那个孩子是一个大生学的,”绢姨静静地说“我们就是一群人去泡吧——我喝多了…本来觉得没什么的,本来以为做掉它就好了…”她眼眶一红。 “绢姨。”姐姐拍拍她的肩膀。 “我太了解他了,”灯光在绢姨的眼睛里粉碎着“他不会原谅这些。不过这样也好。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要是我们真的结了婚,说不定哪天,他会听说我过去的事情,那我可就真的惨了。”绢姨笑笑。 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他。我还以为绢姨不过是看上了那辆奔驰,我还以为他不过是有了香车还想要美女。那个个子很矮、长相平庸的男人,我的绢姨爱他,我美丽的绢姨。 那天晚上姐姐回学校去了,当然是谭斐陪姐姐回去的。我一个人躺在 ![]() ![]() 妈妈在外面敲着门:“安琪,天气热了,妈妈给你换一 ![]() 妈妈进来,换过被子以后,她坐在 ![]() “噢。”我心不在焉地应着。 “安琪,”妈妈继续着“你发烧的时候,一直在叫‘谭斐’。” 我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妈妈的脸。 “妈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去考美院附中,但我觉得这和谭斐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宝贝,妈妈也有过十四岁——”妈妈笑了“可是妈妈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如果我真的跟我十四岁那年喜 ![]() “不懂。”我说。 “我十四岁那年喜 ![]() ![]() 妈妈亲亲我的额头,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我最终还是去考了央中美院附中,不过我没有考上。 放榜那天我挤在黑庒庒的人群里,意料之中地没有找到我的名字。周围有人开始 ![]() 回来后我的老师拍着我的肩膀:“安琪,这没什么,很多大画家年轻的时候,都不被人赏识。” 这话对我没用,因为就算那些人年轻的时候不曾被人赏识,他们毕竟成了大画家。只有成功的人才有回忆“不堪回忆”的回忆的资格。回到家以后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绢姨,因为最终让我决定去考这个倒霉的学校的人,是她。 那是一个碰巧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的下午。那段时间我正和爸爸妈妈僵持着,我不肯去美术老师家上课,妈妈只好给老师打电话说我不舒服。就是那个下午,绢姨走到我面前,像所有的人一样问我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考zhongyang美院附中。我已经受够了这个问题,所以我跟她说不考又si不了人。 绢姨看着我,问:“你是害怕试考,还是害怕考上?我想是后者,对不对?”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盯着绢姨“你也跟我妈妈一样,以为我是害怕去京北念书就要离开谭斐对不对?”我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抬⾼了“为什么你们大人都这么喜 ![]() “这么说,你怕的还是考上?”绢姨的语气依然安静。 “就算是吧。”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没有去考,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考得上?”她慢慢地说。 这句话打中了我。 “你知不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讲,你想的东西都太奢侈了?——因为你从小什么都不缺,你不知道有很多人想要考上这个学校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在京北拍过那些孩子们,从很偏僻的地方来,⽗⺟把家里的东西全都卖掉,带着他们到京北租一间十几平方的小屋子,为了考音乐学院附中和美院附中。跟这种孩子们竞争,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轻松地担心自己考上之后会怎么样?你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你凭什么以为一切都在你自己的掌握之中?” 我看着绢姨,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让我惊讶。她原来是如此犀利,甚至是凌厉的。她的话像弹子一样击穿我心里一个很深的地方,然后她宁静地微笑着,似乎是欣赏她的照片一样欣赏我赧然的表情。我被 ![]() ![]() 结果是:我知道了zhongyang美院附中不是救济院,虽然它没有收不苦不难也不可怜的我。我不想看见绢姨,但她还总是在家里晃来晃去的,有时还跟妈妈开开玩笑:“姐,安琪好像没有原来那么嚣张了。”全家人都不在我面前提zhongyang美院附中的事,这也是最让我恼火的一点。那是记忆里最漫长的一个夏天,我的分数本来只能进我们这个城市最烂的⾼中,可是我却收到了姐姐那所⾼中的录取通知——我是作为美术特长生被录取的。大家都很⾼兴地在饭桌上议论着要把这件事放在我十五岁生⽇那天庆祝,就连谭斐都跟着起哄。这群无聊的人,这样对我表示一下同情似乎是为了感动他们自己。只有姐姐,有天晚上她走到我的房间里来,跟我 ![]() ![]() 我在那个漫长的夏天里冬眠。每天把空调的温度调到很低再裹上大棉被睡长长的午觉。拒绝出门,看着窗外繁盛到让人觉得下jian的绿意,觉得这和自己无关。那个暑假里只完成了一幅画,我把我家的空调画了进来。只不过我把它画成了长満铁锈的样子:大巨的空调,掺着淡金⾊的灰黑,开着大朵的红⾊铁锈,庞大的蒸汽发动机连在后面——我画的是十九世纪工业⾰命时候的空调,如果那个时候有空调的话。我一直都很喜 ![]() ![]() 这幅画我画得很慢,很艰难,经常是画着画着就必须停下来。因为大脑空了。也许不是大脑,是那从前沉睡着好多颜⾊的⾝体最深的地方出了问题。我找不到那种penyong的感觉——所有的颜⾊像yanhuo一样在⾝体的黑夜里kaifang——现在我得等。我想是我的⾝体停电了。可是当我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我才看出来,这幅画里有一种不一样的地方。这次,我是完全靠自己画完的,我是说没有那个浪嘲般的力量的推动,我从来没有像画这只熊一样这么具体地画出一种表情。以前我以为自己不屑于画这种东西,现在明⽩,我过去不是不想画,是画不出。 ⾎ ![]() ![]() 某一个午后,谭斐和姐姐一起从外面回来。姐姐在浴室冲澡的时候,谭斐看着客厅墙上的《熊和老空调》。他突然对我说:“安琪,你想不想去看看熊?——你不能总这样窝在家里。”于是我们顶着烈⽇坐上开往动物园的公 ![]() ![]() ![]() ![]() ![]() ![]() ![]() “安琪,”谭斐说“你笑的声音很好听。” 我看着他,脸突然一热。我知道他来这完全是为了让我⾼兴,我说:“谢谢。” 那只大熊还在睡午觉,棕⾊的⽑均匀地起伏着。动物园里人很少。知了悠长地叫着,那种声音听多了会觉得悲怆。熊的味道扑面而来,很难闻,可是有一种泥土的气息。我们站在笼子外面的树荫里,静静地看着它。“它会翻⾝吗?”我小声问谭斐。“会吧。”他的语气一点都不肯定。熊的耳朵灵敏地耸了耸。“被我们吵醒了?”我惊讶地庒低了声音。还好它睡得依旧酣畅,让人羡慕。 “谭斐,你有没有看过《恋爱的犀牛》,就是那出话剧。”我问。 “姐小,你忘了我是话剧社的社长?” “你喜 ![]() ![]() “我懂。”谭斐看了我一眼,笑了“我想那个写剧本的人,一定是从小就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如果她像我一样,有过跟大自然很亲近的经历的话,她就不会这样安排结局。” “那我也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我不同意地说。 “所以说你很了不起。”谭斐肯定地说。 “你开玩笑吧。”我低下了头“以前我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其实, ![]() ![]() “谁都得低头,”谭斐说“不管因为什么。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狂得要命。那是因为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热爱‘文学’这个东西。我妈妈是苗族人,她没念过什么书,汉语都讲得不大好,可是她特别喜 ![]() ![]() ![]() ![]() “有一天我走在山路上,走累了,坐下来。你知道,我一直都怀疑这件事是不是我自己搞错了。因为那简直像梦一样。”他眨眨眼睛。 “你快点说嘛!”我急了。 “我听见头顶上有一阵很奇怪的风声,然后我就顺着那棵大树往上看。是一只狼,雪⽩的⺟狼。后来没人相信我的话,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它就在比我⾼出四五米的石头上卧着,很安静地看着我。我连害怕都忘了,因为它看我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媚妩’。不知道它怎么会是雪⽩的。然后它就立起来,摆摆尾巴,似乎是笑着看了我一眼,轻轻一跳,就不见了。山鬼,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它。所以我们的校刊才有这个名字。我妈妈说,我看见的是狼神。然后我就写它,写它的时候我真⾼兴,好像诺贝尔奖就等着我去拿。”他笑了。 “人都会经历这样的阶段。”他正⾊“从一开始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到明⽩自己的天赋其实只够自己做一个不错的普通人。然后人就长大了。” “可是谭斐你一点都不普通。”我头摇。 “谢谢。”他微笑“做普通人没什么不好。为了变成一个不普通的人,学习做普通人是第一课。你知道吗安琪,大学四年里我很用功,很努力,可我还是费尽心机才考上你爸爸的研究生。你知道我的硕士论文会写沈从文,因为你爸爸最喜 ![]() ![]() “谭斐。”我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他说:“因为我们是朋友。还因为——” “还因为你想告诉我,我终有一天也会发现自己是一个‘不错的普通人’吗?” “不是。”他很认真,甚至是严肃地打断我“安琪,你不普通。我看你的画的时候就这么想。要说我这个人唯一的过人之处,恐怕是我能在一秒钟之內看出来谁有才华,而谁没有。你总有一天会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会远远超过你的绢姨,只不过你还需要时间。” “你怎么能说这是你‘唯一的过人之处呢’!”我热切地望着他的脸。 “因为我见过天才呀。”他又像 ![]() ![]() “舂天的时候,你爸爸收到一封信和一篇论文。”谭斐安静地继续着“那是个太天才的家伙。本科读的是计算机,考了哲学系的硕士,明年又想做你爸爸的生学,读国中现代文学的博士。这在别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笑笑“我看过那家伙的论文。我必须承认人和人之间有差别。明年我硕士就要毕业了,可是你知道吗,明年你爸爸只会在本校的硕士生里招一个博士生。安琪,我看得出你爸爸有多欣赏他,我也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为难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希望在明年之前追上我姐姐,对吗?”我仰起脸。第一次这么无遮无拦地看他的眼睛。他有点不自然地笑笑,转过了视线。“我早就说你了不起,你还不承认。”他避重就轻地调侃着。 “你喜 ![]() “安琪,”他看着我的脸“我答应你,我不会…我是说,我尽最大努力,不去伤害北琪。不过我倒觉得她不大可能喜 ![]() “可是一定要试一试!”我 ![]() ![]() “我——相信你现在会去给我买冰淇淋。”我快乐地叫。 “还吃?!”他瞪大眼睛。 “刚才吃的是巧克力的和柳橙的,还没吃草莓的呢!” “你赢了。”他开心地叹着气。 我站在七月的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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