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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天官赐福 作者:于晴 | 书号:4265 时间:2014/6/1 字数:79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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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逃跑,当然是为了防她义爹或如⽔月等其他女儿发现--即使,她义爹此刻不在庄內;即使,有余沧元在为他们遮掩。 想起余沧元,他內心百味杂陈。 那⽇杨缮死后,连带著杨家庄的人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自然是他与司徒寿的杰作。 这是第一次,他下手没有罪恶感。原是外表大善的善人之家,骨子里却个个都是杀手,若不是他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恐怕自己会一直误以为世上的好人不少,她义爹只是个例外。 如今,他才发现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太多…那么,是不是有可能,以往他被迫地杀人,被杀的人表面无辜可怜,实际上却是有令人痛恨到该死的恨处? 那,他是不是也不必这么內疚?可以在剑落下时,放弃內心的挣扎与痛苦?因为他只是在杀一个该死的人,有什么不对? 这个想法瞬间从脑中闪过,他浑⾝一颤,马上狠狠甩开心中魔念,暗自警惕自己,这种想法一旦有了,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这念头蚕食光,会如她义爹所愿彻底变成第二个司徒寿。 “我绝不能动摇,禳福她还需要我。”他喃喃道。他已经双手⾎腥了,如果不再保有心中那块小小的净土,他还能守护他的禳福吗? 当他结束杨家庄上下几十馀口的命,回到天⽔庄时,余沧元就在禳福阁里等他。他先是一愣,以为禳福出了什么事? “没事,凤鸣祥在屋里头陪著她。”余沧元看穿他的想法:“我在这儿,是等你,有事要跟你谈。” “谈?”他与余沧元有什么好谈的? 余沧元上前几步,确定无人听窃,才庒低声音道:“你们逃吧。”见他面露错愕,余沧元继续道:“不逃,前几天的事还是会再度发生,直到…直到禳福死为止。” “这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她死?”她何辜啊? “你以为她义爹在毁了这么多人之后,没有仇家吗?没有人重金买下杀手吗?那姓杨的就是最好的例子啊!搬来本城一年,谁能看得出他们上下四十馀口从老人到小孩全是杀手组织?人人都 ![]() “那也不该找上姐小啊!”禳福她几乎算是隐居了。小小的禳福阁就是她的全世界了,除了几个人,再也没有人会踏进楼阁一步过,谁会知道她的存在? 见到余沧元的眼神,他暗惊,同时恍然大悟。是啊,姐小她在外人眼里是不存在的,但在其他女儿的眼里呢? 就算,再不接触外人,只要她义爹将部分心思放在她⾝上,那些义女们中不乏⽔月这样的人啊! “姐小已经行动不便了,为什么他…还三不五时来撩拨姐小?”连他都可以敏感地察觉,姐小在她义爹心中的地位远超过其他女儿,为什么?因为姐小是跟他最久的女儿,还是姐小对那男人而言还有其它可以毁灭的价值? “逃吧。逃得远远的,你带著她逃吧。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的听信谣言,想尽办法要毁了这个能未卜先知的女儿。” “你以为,我们逃得了?” “我留下帮忙,你们逃。” 他必是把错愕流露在脸上,只见余沧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坚定道:“我还有该做的事要留下,而你们,既然不与庄主同道,那就逃吧。我做事,庄主一向信赖,必定可以让你们逃出去。凤鸣祥也会跟你们逃,她功夫虽不好,但机灵过人,若是临时出了什么问题,你就不必分心照顾禳福。至于逃出去之后,你们要怎么分道扬镳或者杀人灭口,我可就不管了。” 余沧元在暗示什么?暗示等逃脫魔掌之后,要他神鬼不觉地杀了凤鸣祥,断了她义爹找到他们的所有可能 ![]() 彼此对视良久,他才垂下俊目,知道眼前的青年也已沉沦了,就算有朝一⽇余沧元脫离了那男人,只怕也无法再回到原来的模样了。 还好,他还有禳福。 禳福的存在,时刻提醒他,他不能掉下去,还好,还好…只是他还能撑多久? 会不会有一天,他看着镜面中的自己,还沾沾自喜仍保有良善的乡野本 ![]() 所以,在月黑风⾼的夜晚,在余沧元的掩护之下,他背著禳福逃了。 “破运,你还行吗?”凤鸣祥轻功算是不错,但从未越过他,只是跟在⾝旁注意他背上的禳福。 他点点头。 行了大半夜的路,时刻提心吊胆,但快天亮了都没有人追上来凤鸣祥已卸了三分防备,叹笑道:“我原以为义爹的魔掌无远弗届,要逃出他的掌心简直是难如登天,但现在,我却开始觉得,也许有希望了呢--”江南支流甚多,等到换了⽔路,要找到他们可就得凭几分运气了。 “啊,破运,这有两条岔路…”地图上没有画清楚该走哪一条。“反正都可以通⽔路,结果是一样的--”心里仍有不安,往禳福瞧去,试探地问:“禳福,你直觉一向不弱,你觉得…咱们该走哪一条?” “姐小?” 禳福慢慢地抬起小脸,默不作声许久,指腹碰到的⾼瘦⾝背充満紧绷…在害怕吧? 他在害怕什么呢? “姐小,”他柔声道:“你告诉我往哪一条路,等咱们完全摆脫你义爹后,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重新开始生活?”她沙哑道。 他暗喜终于引起她的注意了,连忙点头。自那夜一后,她又不再说话了,让他几乎以为她曾开口是他自己作的梦。 又沉默了好久,禳福才轻声说道:“左边。” 他与凤呜祥对看一眼,心知禳福被她义爹影响极大,消极到认为世间的一切皆摆脫不了命运,她指左边,必也是在认定无法摆脫她义爹下所做出的决定,所以应该是-- “我做给你看,就算命运把你留在他⾝边,现在我破给你开!”他用力说道,随即与凤鸣祥点头,同时喊道:“右边!” 禳福见他们往右边的小径上跑去,也不多加拦阻或议抗,慢慢地又将脸贴上他的背,状似沉睡。 天快亮了,寒风直吹,他怕她会受冻,跑得极快,⾝边凤鸣祥始终不离他三步远的距离,他不噤暗惊凤鸣祥的轻功竟在她义爹教导下进步神速,还好此女并非像司徒寿一般,否则他跟禳福就算有余沧元相助,只怕也一生难脫天⽔庄了。 ⽔路将至,两人心中狂喜不已,忽地-- “什么声音?”凤鸣祥耳尖,及时煞步。 “是…女人的声音?”他警觉起来,对著⾝后低喊:“姐小,抱紧我。”左手已摸到 ![]() “我去瞧瞧。”凤鸣祥飞⾝没⼊黑夜之间,未久,传声而来,道:“是个姑娘家!” 他循声过去,瞧见一名年轻的姑娘⾝怀六甲地躺在地上,再一细看她⾝上伤痕累累,显然是从⾼处坠下。 “糟,她⾎流不停…好像很严重。”凤呜祥连忙先点住几个大⽳,见那姑娘腿双间一片 ![]() “这附近没有住户…” 眼神 ![]() “我们不是没有看过死人。”话出口,看见凤鸣祥愕然的表情,他知自己太狠,可是--可是-- “我们不是没有看过死人。”凤呜祥苦笑,撕下男装下乾净的⽩布,先为那年轻的孕妇包扎重伤之处。“可是,我没有见死不救过。如果我们方才依著禳福所说的路往左边走,眼不见为净,不知道就不会有罪恶感,但我们选择了右边,看见了她,要拿她们⺟子俩的 ![]() ![]() “你…”他又何尝愿意见到无辜的 ![]() 而他,就算想要杀死她义爹,想要与她义爹同归于尽,他的功夫也远远不及啊!他好恨啊,恨自己不成材! 他闭了闭眼,喃道:“永远都是他的嘴上⾁吗--谁?”他马上跃后一步,转⾝让禳福避开最直接的危险。 “寿儿乖,寿儿等鸣祥发现。” 软软的调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刹那之间,他的心坠⼊冰冷的寒洞里。 “寿儿?”凤鸣祥惊叫:“你怎么在这儿?追来的?” 司徒寿害躁地从树后走出来,讨好笑道:“寿儿在这里等很久等很久。义爹说,鸣祥会来找一寿儿,要寿儿不要出声,就会看见鸣祥很多有趣的表情。鸣祥,你在跟我玩吗?” “是吗…原来,当真什么事都逃不过义爹的眼下啊…”凤鸣祥失神。 “寿儿很乖,都没有出声喔。” 事已至此,凤鸣祥完全放弃了。“你在这里待很久了?也瞧见了这受伤的姑娘吗?”见司徒寿流露些许 ![]() 司徒寿⾼兴地点点头,走向凤鸣祥时,忽地朝破运嗅了嗅,讶道:“有糖的味道呢。寿儿也很喜 ![]() “别靠近我!”他怒声低喊,同时退开一步,紧紧抱住背上的禳福。 “我乖,不想打,可是义爹说,破运不回去,就死。破运,是跟我一块出去的人,对不对?我聪明,我记得。义爹还说,⾝上有糖味的那个就是破运。”司徒寿的眼犹豫地在破运与禳福之间来回打转。“谁才是呢?” 言下之意,不点而明。她义爹知道他的弱点在哪儿。 他咬牙:“我没说不回去。”冷眼瞧着司徒寿乖乖地去扶那孕妇,真想偷袭她,偏他亲眼目睹过她杀人的模样,远是自己不及的。要杀了她,以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以卵击石。 他闭了闭眼,恨恨地跟著她们走回原路。 忽地,禳福的声音细细地、小声地,飘进他的耳里-- “我说过…要往左边的…” 既然逃不了,就杀死那个男人吧! 这个念头起初只是在脑中模糊地形成,并没有強烈地注意到,他明⽩自己的能力有多少,别说他没有经历过正统武学,光是凭练功的年资或天分来论,就远远不如她义爹了。 如果问,他在这些年里到底学到了什么功夫?那答案很简单,除了已逝多年的余老总管给他的基功本夫外,他只学到了杀人的手法。 用最简单俐落的方式去杀一个人。 除此外,他还是只会杀人。 从脫逃不成那夜到接下来五年里,他都埋首于练武。 每天每天,只要有多馀的时间,他就会套上沉重的手环脚链,练著基础宝,若有机会,则窥偷她义爹教司徒寿时的每一招功夫,暗暗地学、咬牙地学,哪怕走火⼊魔他也豁出去了。 每当吃苦到快要发狂的地步时,他会想起禳福那充満惊异的表情。 那天救回的年轻妇人姓沈,来到天⽔庄不到半个月就生子,凤呜祥一人忙不过来,他又放不下禳福一人,只好抱著她来,让她陪著沈夫人,然后忙著去烧⽔。 当凤鸣祥将那小小的婴儿塞进禳福怀里,禳福原是无动于衷,后来慢慢地注意到怀里哭闹不休的小娃娃。 那时,她的小脸涌上错愕又好奇的表情,即使只有短暂,他也难以忘怀。 禳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注意过外在的一切了,有时跟她说话,她也是随口而无心地应著-- 目睹了那短暂的神⾊,珍惜地收到心中后,他下定决心杀人了! 发自內心地杀死她义爹! 不管花多少时间,他也要杀死那男人! 所以,五年来,他练剑练得比以前更苦,半夜了,就算禳福已睡,他也在院子里练剑练到天亮-- 不管花多少时间、不管花多少时间…他一定要做到! “…所以,你跟我是一样的…” 才走进院子,就听见滑腻到令人起寒颤的轻笑,他心一惊,快步冲向禳福阁。 “…不管你怎么做,也只能与我拥有同样的命运…多么令人矛盾,不是吗?这就叫生死同命吗?谁想动我,我也不会死,因为还有个你在活著…你想死也死不了,因为我…” 断断续续的话,他听不真切,也没有费心凝视去听,闯进禳福阁瞧见她义爹靠禳福极近,似乎在她耳边低喃什么。 “你在做什么?”他毫不掩饰对她义爹的敌意,⾝手极快地挡在禳福面前。 那男人不经意地瞧了他一眼, ![]() “要毁掉一个人,你不会亲自拿刀。”只会用言语刺 ![]() “你何不自己问她呢?” 他咬牙:“姐小如你所愿,如今过得与世无争的生活,你不要再来打搅她!” “嗯哼,是与世无争,还是行尸走⾁呢?”那男人笑道,笑意虽让他的俊面看起来年轻许多,但脸上那股令人起寒的琊气始终无法褪去。 “我是来做什么的呢?啊,我想起来了,我是来告诉福儿,她将会有个义⺟了。” “义⺟?”瞧了一眼禳福,她的神⾊未有动容,只是抓著椅把的手指泛⽩了。 “是鸣祥啊,余沧元早该瞧出来了,他没有透露这个天大的喜讯吗?还是,因为你太忙了?忙著练武?” “是凤鸣祥!”他听而不问她义爹别有用意的取笑,心里暗松口气。方才,真要以为这男人指的义⺟会是禳福。 “是鸣祥。她这女孩子真好,我几乎想将她留在⾝边一辈子…就跟你一样,福儿,你知道鸣祥是谁吗?就是那个破运不在时,会陪著你的姑娘。她跟你一样,都二十了,再不嫁,可就是老姑娘了呢。而你,我会留在⾝边,就算成了老姑娘,也有我养你,是不!” 禳福垂下眼,并未作声。 破运见状,恨极自己的实力还不⾜,只得忍气呑声,说道:“姐小要休息了。” “是该休息了,过两天⾝为女儿的你,还有得忙呢,我会让呜祥过来,你陪陪她挑喜服。”那男人神情十分悦愉,也不管她是不是听进去了。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好心地说:“等义爹成了亲,也该是有新子嗣的时候了,不过我可等不及鸣祥生一个,不如就收了那个叫小鹏的孩子吧,我瞧他聪明伶俐,很像当年的你呢,让我好想对他做些什么,反正他的娘是个没有用的货⾊,要解决--”瞧一眼破运。“有的是帮手,是不?” 破运心一紧,知道这男人暗示他找机会动手杀了沈绣娘。这是第一次,她义爹当着禳福的面,公然指派他任务。 他连忙瞧向禳福,她是垂下脸的,瞧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应是一如往常地没有听进任何人说的话。 不要听进去啊,纵使他已染満⾎腥,也不想让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 那男人似笑非笑地,转⾝ ![]() “为什么呢?” “姐小?” 禳福慢慢地抬起小脸,视线的焦距开始凝聚在那男人⾝上。 “义爹,你处心积虑把我推进没有希望的天地里,现在又要藉著毁灭我⾝边的人硬拉我出来,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她义爹颇具玩味地笑:“我有主动毁灭过谁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啊,福儿,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连你⾝边的忠狗,我也不曾威胁他拿起剑,是他自己选择了守在你⾝边这条路子啊。” 禳福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眸,慢慢地、若有所思地子他,半晌,轻声但清楚地说道:“义爹,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成为这样的 ![]() ![]() 那男人先是惊讶地往视她,随即,一连串的轻笑响起。破运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地开怀,眼中大绽光芒。 “鸣祥怕我,寿儿听我的话,其他女儿们既敬又怕我,忙著争宠、忙著勾心斗角,只有你,福儿,你不曾怕过我,是不?就算我将你留在我⾝边这么多年,让你看见我的所作所为,让你⾝边的人痛苦不堪,你还是不会怕我,仍然想要看穿我的內心,是不?哈哈哈!”这男人⾼兴得轻轻击掌,道:“啊,我真快乐。十个女儿都比不上你的贴心,就冲著你的贴心,我决定了,你跟我的命运,是纠 ![]() 那最后的一句话,让破运⽑骨悚然了。 等她义爹一局兴地离开后,他迟疑了下,正 ![]() “鸣祥想当义爹的新娘吗?” “当然不。” “是吗…她命中有大鹏展翅,谁也料不准义爹是不是与它有关,而义爹实在不像短命之相…” “姐小,你想说什么?” 禳福望着他沉重的手环脚镣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世间上有一种叫共死之命的命运,你有听过吗?同年同月同⽇死,只要对方没有死,另一个人再怎么自尽也会被救活;反之亦然…没有谁先一刻死,只有两人同时断气,这种命运很少见,我也只听义爹提过…” “姐小,他又在灌输你一些琊门的想法了!”他以为那男人只是又来教她一些命理之说。她不算八字、不看命盘已经很久了,那男人想再燃起她的什么念头吗? 她的 ![]() “不苦,只要能愿望达成,我不觉得苦…姐小,是他又在你面前胡说些什么了吗?” 她摇头摇:“你一个人…动不了他的。义爹的武功⾼深莫测,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应付的,鸣祥也不行…是不是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余沧元吗?” “是他啊。”她想起来了。“我记得好像他⼊庄时,义爹要我为他批命,要我决定他该不该⼊庄,他是余爷爷的儿子吧?” “余爷爷?”破运心一跳,想起自己曾是手刃余老总管的凶手之一。 “他是来报仇的吧…他的功夫好吗?” “他不及司徒寿。” “司徒寿?”空⽩的脑子费力地想着,试图找寻遥远的记忆。“她…是不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被义爹捡回家,义爹有心让她成为第二个他,是不是?” 破运点头。“就是她。现在那男人成功了,除了凤鸣祥,司徒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禳一帽慢慢地思考了一下,轻声说道:“你去找鸣祥来,我有话要告诉她。”见他迟迟不肯离去,她露出淡淡的笑:“你不是一直想摆脫这样的生活吗?” “是…”隐隐约约地,他好不安。 “那,就试试看吧,与其让他毁了我⾝边的所有人,不如赌下去了。我不再算命了,也不要预知大家的下场,不管是成是败,就这样放手一搏吧。” wWW.uMo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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