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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萍踪侠影录 作者:梁羽生 | 书号:5305 时间:2014/8/6 字数:11966 |
上一章 刀金对剑宝测莫仇友 穴虎入身单知难福祸 回二第 下一章 ( → ) | |
方庆还未看得清楚,但听得哎哟连声,除了孟玑之外,围攻⽩⾐少女的那四条汉子,都已倒在地上。孟玑闪开了两枚梅花暗器,大声赞道:“散花女侠!名不虚传!”一言甫毕,那四条汉子,也都跳了起来,各人手上拈着一枚暗器,同声说:“多谢女侠手下留情,咱们服了!”原来那四人都被少女用那“天女散花”的手法,打中⽳道,暗器来势极急,触体却轻,打中⽳道,也只是一阵酸⿇,并无碍处,这明明是⽩⾐少女故意相让。 ⽩⾐少女微微一笑,道:“原来你们去探听了我的来历,那么这位朋友的银子,可以归还了吧?”孟玑一指这岩洞,说道:“你来得不巧,银子今早已搬走了。”少女面⾊一沉,正待发话,孟玑又道:“要劳你多走一趟了,我们已备下快马。方大人,你昨晚受惊了。”方庆満面通红。少女道:“既然如此,我就去拜见你家寨主。好,咱们走吧!” 孟玑撮 ![]() 跑了个多时刻,红⽇已到中天,孟玑在马背上扬鞭指道:“下面便是雁门关了,丁大总兵明天便等着要发军饷,这会儿正不知多心焦了!”方庆闻言一惊,问道:“我们已过了雁门关吗?你、你们是不是⽇月旗金刀寨主的手下?”孟玑道言:“有你的银子便是,何必多问!”方庆心如吊桶,七上八落,想道:“这金刀老贼,从来不劫军饷,不知何以今番破例?久闻金刀老贼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強人,蒙古鞑子和大明官兵都不敢捋他虎须,若是他立心要这军饷,起尽十万官军,也未必讨得回来,此一去也,只恐凶多吉少了。” 马行一刻,面前忽见一片开阔,山岗围抱之中,竟是沃野平畴,有人在田中耕作,初初看到,还疑是世外桃源,哪想得到这竟是威震胡汉的強人巢⽳?马队在磨盘似的山道迂回前进着,山道两旁,不时闪出人影,打着旗号,没多久,就到了山寨前面。 山上碉堡连云,依着山形,互为屏障,端的气象万千。方庆忧心忡忡,跟在孟玑与少女之后,下马进山。有人引到大寨面前,只听得钟声当当巨响,接着鼓角齐鸣,寨门开处,两队強人列阵相 ![]() ![]() ![]() 大堂上摆好虎⽪ ![]() 前面那条大汉捧着一个大酒缸,金⾊灿然,想是⻩铜做成的,瞧那样子,怕不有五七十斤?后面那条汉子,却捧着一大盘烤 ![]() 忽听得“当”的一声,只见一个少年汉子从后堂飞步奔出一掌拍出,把那大酒缸拍得飞过一边,化了来势,左⾜一带,缸酒缓缓落在地上,一大缸酒,没有溢出半点。这少年显了这手功夫之后,回头斥道:“你们这两个蠢物,敬客也不懂得,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么?”向少女抱拳一拱,道:“待慢女侠,恕罪,恕罪!”方庆一看,吓得几乎叫出声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救了他的 ![]() ⽩⾐少女还了一揖,道:“公子好俊的功夫!”听得那个汉子出门之时,垂手叫他做“少寨主”又笑道:“这回可找着正主了,这位朋友的四十万两银子,请少寨主赏面赐还。”那少年道:“些须银子,何⾜挂齿,姑娘,你且请坐。”⾼声叫道:“来人哪!”眼光一转,向方庆打了一个招呼,眼⾊之间,含着诡秘的神情,似乎是在说道:“我的指点不错吧!” 方庆呆在一边,満腹疑云,实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少年既然是这里的少寨主,何以劫了银两,却又打救自己?还把那⽩⾐少女也引到这儿?莫非这是陷敌之计?⾝在龙潭虎⽳之中,帐外強人环伺,吉节难测,祸福未知,惊疑 ![]() 过了片刻,只见一队強盗,把劫去的银鞘都搬了⼊来,堆満阶下。⽩⾐少女道:“少寨主果是快人,我多谢了!”那少年忽然一声长笑,张手说道:“且慢!” ⽩⾐少女一愕,只见一名盗 ![]() ![]() ![]() 方庆在旁边看得暗暗叫苦,心中想道:“这女子武功虽然⾼強,却原来是一个初出道的小雏儿,竟然连这点黑道上的规矩都不懂得!盗 ![]() ⽩⾐少女问了两次,未见回答,微带稚气的脸上晕起一层红嘲,似乎已有点愠怒了,但见她柳眉一竖,站了起来,对方庆招手道:“银子已在这儿,你还不去点点?旗子是他们的,你留下来好了。”⾝子一挪,刚刚跨出半步,忽听得那少年哈哈一笑,提着酒壶,⾝形疾起,恰恰挡在她面前,朗然说道:“姑娘,你还是坐下来喝酒吧!”⽩⾐少女怒道:“我不喝酒谁敢強我喝酒?”脚步向前迈出。那少年酒壶向前一推,左手举起杯子一光,道:“这点面子都不给吗?”酒壶劈 ![]() 两人 ![]() ![]() ![]() ![]() 方庆吓得心惊胆战,面如死灰,心想这少女纵有天大的神通,亦难闯出龙潭虎⽳,待会盗 ![]() 那少年倏地跳开,只见外面走进了一伙人,为首的长须飘拂,气度威严,看来年过六旬,却是精神矍铄。⽩⾐少女看了一眼,施礼问道:“来的可是老寨主么?”长须老人微微一笑道:“听说姑娘今⽇上山,老夫失 ![]() ⽩⾐少女给他看得不好意思,按剑说道:“久仰寨主威名,仁侠无双,今⽇有缘拜见,兼向寨主求情。”长须老人随口应道:“好说,好说。”突然问道:“姑娘今年庚?可是属羊的么?”⽩⾐少女不提防他有此一问,不觉得一怔,微愠说道:“老寨主莫非说我年轻识浅,不配上山,向你求情么?”长须老人打了一个哈哈,道:“姑娘言重了。”⽩⾐少女紧 ![]() ![]() 长须老人捋捋胡子,笑道:“姑娘,你却也有所不知。”⽩⾐少女道:“请寨主赐教。”长须老人指了指那⽇月双旗,说道:“绿林里的规矩,既劫了来,那就不能只凭一句说话退了回去。银子事小,这旗子的威名可得保全。姑娘,你既然替这位公爷求情,也总得抖露两手给弟兄们看看。要不然我退了银两,他们也不服气。”⽩⾐少女怒上眉梢,冷笑说道:“我只道闻名不如见面,谁知道见面不似闻名。好,好!那就请寨主你划出道儿!”长须老人又是哈哈一笑,道:“小姑娘,天地之间,见面不似闻名的多着呢!岂独老朽为然。你怪我不肯慡慡快快退回银子么?”⽩⾐少女目光斜视,不接话峰,就像闹脾气的孩子一样,⼲脆给他个默认。长须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办法。你既带剑上山,定然在剑术上有深湛的造诣。好吧,我就用这口金刀,领教你几路剑法。学无前后,达者为师。你可不要因我年纪老迈,就故意剑下留情。你若赢了,这四十万两银饷,我亲自给他送回,一个子儿也不缺少!”边说边斟起酒来,话说完后,酒已喝了两杯,蓦然拿起两个空杯,向梁上一摔,厉声说道:“好好的大梁,谁人在这里揷了两柄匕首?”酒杯飞处,声响起,碎片纷飞,两柄匕首却也随着碎片跌了下来,酒杯是一触即碎的东西,碰着大梁,竟能将匕首震落,这老头儿內功之深厚,实是⾜以骇人! ⽩⾐少女不觉一怔,她起初本想空手对敌,而今见他露了这手,不由得不把轻敌之心收敛,当下子套剑来,跳出庭心,在下首站定,微一拱手,说道:“请寨主赐招。”长须老人瞥了一眼,赞声:“好剑!”把手一抬,只见两名喽兵抬着一柄金光闪闪的大刀,长须老人接过大刀,双指一弹,纵声笑道:“金刀呵,今回你可碰到对手了。” 两人各自立好门户,⽩⾐少女知他自居前辈,决不肯抢先发招,当下手抚剑柄,剑尖向下一点,这是后辈对前辈;动手时表示谦让的起手招式。长须老人向后一个退步,只听得刷的一声,⽩⾐少女一招“彩蝶穿花”剑势轻灵之极,长须老人喝声“好”一个“凤凰夺窝”⾝形反了过来,一下子就抢着了少女先前的位置。⽩⾐少女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位金刀寨主年纪虽老,⾝法迅捷,可是不逊年轻,这一个飞⾝夺位,自己的左右中三路,都已给他的刀势制住了。 盗 ![]() ![]() ![]() 方庆武功平庸,还看不出所以然来,盗 ![]() ⽩⾐少女微微 ![]() 两人换了一招,各有戒惧,再斗之时,形势又是不同。只见⽩⾐少女左穿右揷,有如蝴蝶穿花,剑光闪烁不定,⾝形越转越疾,转得旁观的人都觉头晕眼花,金刀寨主却兀立如山,不为所动。猛听得⽩⾐少女一声清叱,剑光暴长,攻势突发,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但见剑花错落,剑气纵横,出手之快,无以形容!金刀寨主却缓缓挥动金刀,脚跟有如钉牢在地上一般,任她剑势雨骤风狂,竟不移动半步,刀势虽缓,那虎虎的刀风却震耳骇心,⽩⾐少女一口气攻了五七十招,兀是攻不进去。盗 ![]() ![]() 酣斗之中,猛听得长须老人喝声“去!”金光一闪,⽩光疾退,那少女⾝形又已在一丈开外,盗 ![]() ⽩⾐少女纵出数步, ![]() ![]() ![]() ⽩⾐少女剑势骤缓,剑尖搭着刀锋,转来转去,长须老人金刀三绞,把⽩⾐少女 ![]() ![]() ![]() 盗 ![]() ![]() ![]() ![]() ![]() 盗 ![]() 金刀寨主万万料不到她有此一招,这时除了摔刀之外,更无他法。⽩⾐少女娇声一笑,站在地上,转过⾝来,正想说声“老寨主,承你让啦!”忽见金刀寨主惨然一笑,眼中隐有泪珠,⽩⾐少女不觉一怔,心道:“怎么这样一个威震胡汉的老英雄,输了招也会哭呢?”心中歉疚,指他输招的话竟说不出口来。只见金刀寨主的目光注定自己,似哭似笑,手指慢慢揭开长袍一角,菗出一 ![]() ![]() 这一下更是令人震惊,出人意表。金刀寨主左手持杖,右手将那⽩⾐少女缓缓拉了起来,忽而又纵声笑道:“云靖有此孙女,九泉之下当可瞑目了!”少女呜呜咽咽,泪尚未收,见了此杖,想起十年前事。那时她还是只有七岁的小孩子,她爷爷云靖和她从蒙古逃回,在驴车之上,曾经给她看过这 ![]() 金刀寨主以袖揩泪,忽而说道:“你而今不是小孩子了,你今⽇是上山讨镖的女英雄,可不能哭呵!快快抹⼲眼泪,咱们的事还未了呢!”⽩⾐少女一个转⾝,突然轻飘飘地飞⾝跃起,一手钩住横梁,把金刀拔了下来,走到寨主面前,扑通跪下,举刀过头,道:“但凭叔祖大人处置!”此言一出,把方庆吓得魄散魂消,心道:“糟了!糟了!我把这女孩子倚作靠山,却原来他们竟是一家!” 长须老人接过金刀,道:“你起来,将这半截竹杖蔵起来吧。这竹杖虽然令人痛恨,到底是你爷爷的遗物。”⽩⾐少女接过竹杖,收了泪珠,只见金刀寨主招手说道:“方庆,你过来呀!” 方庆⾝躯颤抖,脚都软了,金刀寨主一笑,叫两个人扶他过来,道:“四十万两军饷都在这儿,你押回去吧。”方庆喜出望外,叩头道谢,忽想起孤⾝一人,如何押运?金刀寨主似乎知道他的心愿,向旁边一个头目说了几句,打开寨门,过了一阵,只见一队兵丁,带着一队骡群,排在寨外,金刀寨主微微笑道:“人银都发回给你,你可要点点数目么?”方庆大喜之余,忽然想起一事,大着胆子说道:“四十万两军饷都在这儿了,可是还有十匹健骡,装载的是丁总兵运的货物,敢情寨主也一并发还。” 金刀寨主哈哈大笑,道:“丁总兵私运的货物么?那些正合我山寨之用,扣下来了!”方庆又是一惊,军饷虽是得回,失了总兵的巨货,也是死罪难饶,叩头讷讷说道:“求寨主开恩,开恩,再⾼抬贵手,救我一命!”金刀寨主大笑道:“丁总兵都舍得给我,你反而不舍得么?”忽在怀中摸出一个信封菗出一张大红拜贴。 方庆放眼一瞧,只见拜帖上面写的是:“敬献薄礼十驮。周老大人哂呐。职丁大可具。”方庆吃了一惊,雁门关的总兵乃是朝廷镇守边关的大将,竟会向強盗头子献礼称职,此事真是万不可解。他哪里料想得到,这位金刀寨主,正是十年前的雁门关总兵周健,在他当总兵之时,现任的总兵丁大可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副将。 周健捋须笑道:“你敢情是还不相信?好,我再叫一个人出来。”传令下去,不一会便带上一个军官,正是雁门关接收军饷并专管粮草的军官。周健笑道:“这四十万两军饷早经他点过无误,你可以放心了。”方庆与那军官本是 ![]() ![]() 周健起立送客,那军官和方庆都再三道谢,周健对那军官说道:“烦你上复你家总兵,外敌当前,咱们还是合力对付的好。昨⽇之约,不要忘了。”那军官连道:“是,是!”周健挥手说道:“孟玑,你替我送他们下山。那⽇月双旗,就让他们揷到雁门关吧。”方庆知道有这⽇月双旗,等于金刀寨主亲⾝护送,此去定可无事。又再转⾝道谢,孟玑一笑而起,和方庆并肩走出,对他笑道:“方大人,你回去后可得好好再炼弓马呵!”方庆想起前⽇大吹牛⽪被他折弓劫饷这事,不觉面红过耳。 周健待那些人去后,回过头来,对⽩⾐少女笑道:“云蕾你来得正好!”云蕾満腹疑团,十年之前,她与周健曾在雁门关前见过一面,那次见面,乃是在军马杀当中,云蕾且又年小,面貌都未看清,想不到他居然还认识自己。周健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今⽇若不是把你引上山来, ![]() 周健哈哈一笑,道:“好侄孙女,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劫军饷吗?”云蕾道:“你不是说要引我上山吗?其实你不引我我也要来的。”周健道:“怎么?”云蕾道:“十年之前,嘲音大师将我从雁门关救出,带我到川北小寒山, ![]() ![]() 云蕾诧然停语,只听得周健说道:“你爷爷死了十年,此事还成悬案。”当下将当年的事详细说了,道:“张宗周和王振也有勾结,不过就当年之事看来,你的爷爷实在死得糊里糊涂,两人到底哪个是真正凶手,我也莫名其妙。”云蕾说道:“我把这两人都当做仇人,在这两人之中,张宗周更是第一个仇人。”周健点了点头,道:“这仇可不易报啊!”云蕾道:“我⾝负两代⾎仇,只有尽力而为,死而后已。”周健微微叹息,云蕾往下续道:“我到了雁门关前,听得金刀寨主⽇月双旗的威名,就猜想到是叔祖在此开山立寨。不过还拿不准,所以在蝴蝶⾕中住下,想探听清楚之后才来拜谒。”周健笑道:“这个我早知道。你可知道,你下山之后,曾用梅花暗器打败了几路強人,因此在江湖上得了散花女侠的称号?”云蕾道:“这名字倒也好听,不过我却不知。”周健道:“你在蝴蝶⾕中居住,我手下早已注意到了。不过,连我在內,都未猜到是你。因此我才设计将你引上山来,试试你的武艺,看看你是何人。”云蕾道:“可是你这一引,我反而以为我先前的猜想全都错了。我以为若是叔祖,那就万万不会劫雁门关军饷,所以我才敢和叔祖相斗。”周健哈哈一笑,道:“我从来不劫雁门关军饷,这次劫了,虽说为的是你,可也不全是为你,这里面的关系可大着呢!”云蕾问道:“什么关系?”周健道:“小则关系雁门关与我这山寨的毁灭,大则关系大明九万里河山的变⾊!”云蕾吃了一惊,道:“什么?”周健抬头一看天⾊,瞿然说道:“时候已不早了,你快去睡一觉吧,养好精神,今晚我还要你帮我去⼲一件大事。”把手一挥,大寨上立刻鸣钟击鼓,先前与云蕾相斗的那个少年和另一个头目走上前禀道:“请寨主遣将发兵。”周健点了点头,指那少年说道:“他叫周山民,是你的叔叔,比你却大不了几年。”云蕾施了个礼,道声:“得罪。”周山民笑道:“巾帼出英雄,英雄在年少,你这个侄女可比我这个叔叔強多了。”叫人将云蕾带到帐后歇息。云蕾听那号角齐鸣,満山人马奔跑之声,哪里睡得着。 晚饭过后,山寨里空旷旷的,只剩下寥寥几个看守,云蕾问道:“可是和官军作战么?”周健道:“不是。”云蕾道:“可是和鞑子作战么?”周健道:“也还未可知。”云蕾満腹疑团,道:“那么叔祖调兵遣将,却是为何?”周健笑言道:“你先别问,且和我去一个地方。”与云蕾换了夜行⾐服,走出山寨,只见満天星斗,夜已三更。 周健带云蕾爬上东面山峰,一处处丛莽密菁,荆棘満道,越⼊越深,越行越险,云蕾満腹疑团,心想叔祖乃一寨之主,既是调兵外出,何以自己不镇宁山头,却孤⾝夜行,实是百思莫解。静夜之中,忽听得⽔声潺潺,远处异声骤起,似是有人长啸,又似是胡笳急促之声,周健伸手一拉,与云蕾隐声在岩石之后。 淡月疏星之下,只见周健面⾊凝重异常,伏地听声,忽然“噫”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难道是我料想错了?”云蕾坚耳一听,异声已寂,怪而问道:“叔祖听到什么?”周健往下一指,道:“你看。”峭壁之下,是群山环抱的山⾕,⾕中开阔,田亩纵横,倚山之处,建有人工湖坝,石坝约有两层楼⾼,湖边不大,占地亦有百数十亩,⽩茫茫一片,黑夜生光。周健道:“这里山地全靠湖⽔灌溉,我们以农为生,所以这个湖实是我们山寨的命脉。”周健十年生聚,把荒山变为良田,谈起这个湖来,十分得意,继而叹道:“可是鞑子和官兵偏不让我们在此安居,前⽇我接到探子密报,说是鞑子要派⾼手偷⼊,毁此湖坝。”云蕾道:“此湖坝似非几人之力可毁。”周健道:“你有所不知,现在已是开舂时分,每年舂季,这里都有山洪为患,我们在上流之地,还建有几处拦洪堤防,只要将堤防弄穿一个大洞,山洪一来,湖⽔立刻滥泛,那时山⾕将成泽国,山中的数千亩良田,都将为⽔所淹了。”云蕾切齿道:“真是可恨,他们若来,我就给他们一剑。”周健道:“他们恶毒之处,还不止此呢。”正说话间,忽听得异声又起,周健一听,道:“奇怪!”云蕾问道:“什么奇怪?”周健言道:“听这声音,似是十多骑马,追逐一个逃犯。刚才追向西方,现在却正对着我们这边来了。咦,这些人并不 ![]() ![]() 月光中只见两个胡人并立山头,一人扬鞭指道:“明⽇午间,这方圆百余里的山寨,便要夷为平地。哈哈,这回真是天佑我国,雁门关的总兵竟会先来求助。我们灭了金刀老贼之后再取雁门关那就易如反掌,雁门关一下,到京师之路,已无险阻,大明九万里河山,都将是我们的了!澹台将军,这回你的功劳可不小啊!”纵声大笑,声震山⾕。云蕾吃了一惊,只听得另一人道:“王爷神机妙算,自是无人可及,但亦不能不小心在意,明⽇若雁门关的官军接应不上,咱们的四路分兵,可不都陷于险境么?若将四路缩为两路,似较稳重得多。”先头那人又大笑道:“明朝天子极 ![]() 云蕾心中一动,想道:“这澹台将军莫非就是二师伯常说的那个澹台灭明?若然是他,那他也是我的杀⽗仇人,今晚可不能放过他了。”只听得被唤做“澹台将军”的人又道:“王爷还是小心的好,此地正在他们四面山寨包围之中。”那胡人又大笑道:“我正怕他们不出来,我们准备毁堤放⽔,就是要攻他们之所必救,他们若来包围,那么我们寥寥十数人之力,就可以昅住他们的主力,外面攻山的四路大军,就将如⼊无人之境了。以我们两人的武艺,哪会被他们捉住,最多不过牺牲毁堤放⽔的十多个小兵。”云蕾听了,心中暗骂好狠的毒计,对周健今晚的行事也就恍然大悟,想道:“原来叔祖今⽇调兵遣将,是去对付那四路偷袭的胡兵,而约我到此,却是为防备他们毁堤放⽔,叔祖真不愧是大将之才,我刚才还道他孤⾝犯险,原来却是必须这样对付。” 云蕾抓紧剑柄,却见周健面⾊紧张,摇首示意,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只听得那澹台将军“咦”了一声,说道:“怎么他们还不来呢?”那王爷在山头上往来踱步,似也颇为焦急。澹台将军忽道:“咦,他们在追逐什么人?”只听得马蹄之声自远而近,忽见一骑马在峡⾕之中冲出,背后十余骑马衔尾疾追,马匹跃⼊田亩之中,那王爷骂声:“脓包!”拉开铁弓。澹台灭明叫道:“王爷不要杀他!”话刚出口,那王爷已嗖的一箭 ![]() 就在这一瞬间,周健一拍云蕾,说道:“杀那番王!”两人一跃而出,云蕾⾝轻似燕,一个起伏,已掠上山头,人未落地,暗器先发,六枚“梅花蝴蝶镖”分打澹台灭明与那番王的上中下三路。她恨澹台灭明是她的杀⽗仇人,出手极快,竟然不听周健的吩咐,将暗器分袭两个大敌。只听得澹台灭明哈哈大笑,双钩一立,三枚梅花蝴蝶镖都给 ![]() ![]() ![]() ![]() ![]() ![]() ![]() 云蕾六镖齐发,两个敌人都未跌倒,不噤大吃一惊。只见那澹台灭明一声怪啸,倏地到了面前,⾝形之愉,远在自己之上。云蕾咬紧牙关,皓腕一翻,刷的一剑刺出。正是: 吴钩划处山河碎,剑底风云变幻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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