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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倚天屠龙记 作者:金庸 | 书号:5475 时间:2014/8/10 字数:29161 |
上一章 肠肝摧宴寿岁百 章十第 下一章 ( → ) | |
过了数⽇,已是四月初八。张三丰心想明⽇是自己的百岁大寿,徒儿们必有一番热闹。虽然俞岱岩残废,张翠山失踪,未免美中不⾜,但一生能享百岁遐龄。也算难得,同时闭关参究的一门“太极功”也已深明精奥,从此武当一派定可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当不输于天竺达摩东传的少林派武功。这天清晨,他便开关出来。 一声清啸,⾐袖略振,两扇板门便呀的一声开了。张三丰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别人,竟是十年来思念不已的张翠山。他一 ![]() ![]() ![]() ![]() ![]() ![]() 众兄弟服侍师⽗梳洗漱沐,换过⾐巾。张翠山不敢便禀告烦恼之事,只说些火冰岛的奇情异物。张三丰听他说已经娶 ![]() ![]() ![]() 张三丰仍是捋须一笑,说道:“那有甚么⼲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天鹰教又怎样了?翠山,为人第一不可 ![]() ![]() ![]() ![]() ![]() ![]() ![]() 张三丰笑道:“岳⽗送礼来啦,翠山,你去 ![]() ![]() ![]() ![]() ![]() ![]() ![]() ![]() 殷无福道:“当时二弟无禄出面叫阵,约他们到襄 ![]() 张翠山暗暗心惊:“这些天鹰教的人物,行事竟如此狠辣。”不噤皱起了眉头。殷无禄道:“倘若姑爷嫌小人下手太轻,我们便追上去,将三人宰了。”张翠山忙道:“不轻!不轻!已重得很。”殷无禄道:“我们心想这次来给姑爷送礼,乃是天大的喜事,倘若伤了人命,似乎不吉。”张翠山道:“不错,你们想得很周到。你刚才说共有三人前来,还有一位呢?”殷无福道:“还有个兄弟殷无寿。我们赶走了三个镖客之后,怕那神 ![]() 张翠山还了一揖,道:“不敢当。”心想那神 ![]() ![]() ![]() ![]() 张翠山拿着那三面小旗,踌躇了半晌。他本想命二人打听无忌的下落,但想跟外人提起此事,自己也还罢了,却不免损及二哥的威名,于是慢慢踱回卧房。 殷素素斜倚在 ![]() ![]() 张翠山道:“那无福、无禄、无寿三人,却是甚么来历?”殷素素和丈夫成婚虽已十年,但知他对天鹰教心中不喜,因此于自己家事和教中诸般情由一直不跟他谈起,张翠山亦从来不问。这时她听丈夫问及,才道:“这三人在二十多年前本是横行西南一带的大盗,后来受许多⾼手的围攻,眼看无幸,适逢我爹爹路过,见他们死战不屈,很有骨气,便伸手救了他们。这三人并不同姓,自然也不是兄弟。他们感 ![]() 当⽇下午,六个师兄弟分别督率火工道人、众道童在紫霄宮四处打扫布置,厅堂上都贴了张翠山所书的寿联,前前后后,一片喜气。次⽇清晨,宋远桥等换上了新 ![]() ![]() ![]() 张三丰刚将何太冲师徒 ![]() ![]() ![]() 何太冲心想:“崆峒五老这等人物,派个弟子出去 ![]() ![]() ![]() ![]() 张松溪冷笑道:“他们可把武当门人瞧得忒也小了。纵使他们倚多为胜,难道武当门下弟子竟会出卖朋友?五弟,那谢逊便算十恶不赦的奷徒,既是你的义兄,决不能从你口中吐露他的行踪。”张翠山道:“四哥说的是。咱们怎么办?”张松溪微一沉昑,道:“大家小心些便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武当七侠大风大浪见得惯了,岂能怕得了他们?”俞岱岩虽然残废,但他们说起来还是“武当七侠”而七兄弟之后,还有一位武学修为震铄古今、冠绝当时的师⽗张三丰在。只是两人均想师⽗已百岁⾼龄,虽然眼前遇到了重大难关,但众兄弟仍当自行料理,固然不能让师⽗出手,也不能让他老人家 ![]() ![]() 两人 ![]() ![]() 张松溪一直在盘算敌我情势,见峨嵋六弟子到来,稍稍宽心,暗想:“纪姑娘是六弟未过门的 ![]() 各路宾客络绎而至,转眼已是正午。紫霄宮中绝无预备,哪能开甚么筵席?火工道人只能每人送一大碗⽩米饭,饭上铺些青菜⾖腐。武当七弟子连声道歉。但见众人一面扒饭,一面不停的向厅门外张望,似乎在等甚么人。 宋远桥等细看各人,见各派掌门、各帮帮主大都自重,⾝上未带兵刃,但门人部属有很多 ![]() ![]() ![]() ![]() 俞莲舟在张松溪⾝边悄声道:“咱们本想过了师⽗寿诞之后,发出英雄帖,在武昌⻩鹤楼头开英雄大宴,不料一着之失,全盘受制。”他心中早已盘算定当,在英雄大宴之中,由张翠山说明不能出卖朋友的苦衷。凡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对这个“义”字都看得极重,张翠山只须诚坦相告,谁也不能硬 ![]() ![]() 张松溪低声道:“事已至此,只有拚力死战。”武当七侠中以张松溪最为⾜智多谋,遇上难题,他往往能忽出奇计,转危为安。俞莲舟心下黯然:“连四弟也束手无策,看来今⽇武当六弟子要⾎溅山头了。”若是以一敌一,来客之中只怕谁也不是武当六侠的对手,可是此刻山上之势,不但是二十对一,且是三四十对一的局面。张松溪扯了扯俞莲舟⾐角,两人走到厅后。张松溪道:“待会说僵之后,若能用言语挤住了他们,单打独斗,以六阵定输赢,咱们自是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他们有备而来,定然想到此节,决不会答允只斗六阵便算,势必是个群殴的局面。”俞莲舟点头道:“咱们第一是要救出三弟,决不能让他再落⼊人手,更受折辱,这件事归你办。五弟妹⾝子恐怕未曾大好,你叫五弟全力照顾她,应敌御侮之事,由我们四人多尽些力。”张松溪点头道:“好,便是这样。”微一沉昑,道:“或有一策,可以行险侥幸。”俞莲舟喜道:“行险侥幸,那也说不得了。四弟有何妙计?”张松溪道:“咱们各人认定一个对手,对方一动手,咱们一个服侍一个,一招之內便擒在手中。教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強来。”俞莲舟踌躇道:“若不能一招便即擒住,旁人必定上来相助。要一招得手,只怕…”张松溪道:“大难当头,出手狠些也说不得了。使‘虎爪绝户手’!”俞莲舟打了个突,说道:“‘虎爪绝户手’?今⽇是师⽗大喜的⽇子,使这门杀手,太狠毒了罢?” 原来武当派有一门极厉害的擒拿手法,叫作“虎爪手”俞莲舟学会之后,总嫌其一拿之下,对方若是武功⾼強,仍能強运內劲挣脫,不免成为比拚內力的局面,于是自加变化,从“虎爪手”中脫胎,创了十二招新招出来。张三丰收徒之先,对每人的品德行为、资质悟 ![]() ![]() ![]() ![]() 俞莲舟听了师⽗这番教训,虽在严冬,也不噤汗流浃背,心中栗然,当即认错谢罪。 过了几⽇,张三丰将七名弟子都叫到跟前,将此事说给各人听了,最后道:“莲舟创的这一十二下招数,苦心孤诣,算得上是一门绝学,若凭我一言就此废了,也是可惜,大家便跟莲舟学一学罢,只是若非遇上生死关头,决计不可轻用。我在‘虎爪’两字之下,再加上‘绝户’两字,要大家记得,这路武功是令人断子绝孙、毁灭门户的杀手。”当下七弟子拜领教诲。俞莲舟便将这路武功传了六位同门。七人学会以来,果然恪遵师训,一次也没用过。今⽇到了紧急关头,张松溪提了出来,俞莲舟仍是颇为踌躇。张松溪道:“这‘虎爪绝户手’擒拿对方 ![]() 大厅上众宾客用罢便饭,火工道人收拾了碗筷。张松溪朗声说道:“诸位前辈,各位朋友,今⽇家师百岁寿诞,承众位光降,敝派上下尽感荣宠,只是招待简慢之极,还请原谅。家师原要邀请各位同赴武昌⻩鹤楼共谋一醉,今⽇不恭之处,那时再行补谢。敝师弟张翠山远离十载,今⽇方归,他这十年来的遭遇经历,还未及详行禀明师长。再说今⽇是家师大喜的⽇子,倘若谈论武林中的恩怨斗杀,未免不详,各位远道前来祝寿的一番好意,也变成存心来寻事生非了。各位难得前来武当,便由在下陪同,赴山前山后赏玩风景如何?”他这番话先将众人的口堵住了,声明在先,今⽇乃寿诞吉期,倘若有人提起谢逊和龙门镖局之事,便是存心和武当派为敌。这些人连袂上山,除了峨嵋派之外,原是不惜一战,以求 ![]() ![]() 莫声⾕憋了半天气,这时再也难忍,冷笑道:“好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西华子睁大双目,问道:“甚么怪不得?”莫声⾕道:“在下先前听说各位来到武当,是来给家师拜寿,但见各位⾝上暗蔵兵刃,心下好生奇怪,难道大家带了宝刀宝剑,来送给家帅作寿礼么?这时候方才明⽩,送的竟是这样一份寿礼。”西华子一拍⾝子,跟着开解道袍,大声道:“莫七侠瞧清楚些,小小年纪,莫要含⾎噴人。我们⾝上谁暗蔵兵刃来着。” 莫声⾕冷笑道:“很好,果然没有。”伸出两指,轻轻在⾝旁的两人 ![]() 这一来,众人脸⾊均是大变。西华子大声道:“不错,张五侠若是不肯告知谢逊的下落,那么抡刀动剑,也说不得了。”张松溪正要大呼“啊哟”为号,先发制人,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清清楚楚的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从远处传来,但听来又像发自⾝旁。张三丰笑道:“原来是少林派空闻禅师到了,快快 ![]() ![]() 空闻、空智、空 ![]() 张三丰率领弟子 ![]() ![]() 张三丰和空闻等虽然均是武林中的大师,但从未见过面。论起年纪,张三丰比他们大上三四十岁。他出⾝少林,若从他师⽗觉远大师行辈叙班,那么他比空闻等也要⾼上两辈。但他既非在少林受戒为僧,又没正式跟少林僧人学过武艺,当下各以平辈之礼相见。宋远桥等反而矮了一辈。张三丰 ![]() ![]() 空闻、空智、空 ![]() 空闻道:“正是,我们有两件事情,要请教张五侠。第一件,张五侠杀了我少林派的龙门镖局満局七十一口,又击毙了少林僧人六人,这七十七人的 ![]() ![]() ![]() ![]() ![]() ![]() 空闻念了声:“阿弥陀佛!”心想:“听他言来,倒似不假,这便如何处置?”便在此时,大厅的落地长窗之外忽然有个孩子声音叫道:“爹爹!”张翠山心头大震,这声音正是无忌,惊喜 ![]() ![]() ![]() ![]() ![]() ![]() 空闻方丈向张三丰道:“张真人,今⽇之事如何了断,还请张真人示下。”张三丰道:“我这小徒虽无他长,却还不敢欺师,谅他也不敢欺诳三位少林⾼僧。龙门镖局的人命和贵派弟子,不是他伤的。谢逊的下落,他是不肯说的。” 空智冷笑道:“但有人亲眼瞧见张五侠杀害我门下弟子,难道武当弟子不敢打诳,少林门人便会打诳么?”左手一挥,他⾝后走出三名中年僧人。 三名僧人各眇右目,正是在临安府西湖边被殷素素用银针打瞎的少林僧圆心、圆音、圆业。 这三僧随着空闻大师等上山,张翠山早已瞧见,心知定要对质西湖边上的斗杀之事,果然空智大师没说几句话,便将三僧叫了出来。张翠山心中为难之极,西湖之畔行凶杀人,确实不是他下的手,可是真正下手之人,这时已成了他的 ![]() ![]() ![]() ![]() ![]() ![]() 武当七侠出手向来光明正大,武林中众所周知,若说张翠山用毒针伤人,上山来的那些武林人物确是难以相信。圆业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那⽇针毙慧风,我和圆音师兄瞧得明明⽩⽩。倘若不是你,那么是谁?”张翠山道:“贵派有人受伤被害,便要着落武当派告知贵派伤人者是谁,天下可有这等规矩?”他口齿伶俐,能言善辩。圆业在狂怒之下,说话越来越是不成章法,将少林派一件本来大为有理之事,竟说成了強辞夺理一般。 张松溪接口道:“圆业师兄,到底那几位少林僧人伤在何人手下,一时也辩不明⽩。可是敝师兄俞岱岩,却明明是为少林派的金刚指力所伤。各位来得正好,我们正要请问,用金刚指力伤我三师哥的是谁?” 圆业张口结⾆,说道:“不是我。” 张松溪冷笑道:“我也知道不是你,谅你也未必已练到这等功夫。”他顿了一顿,又道:“若是我三师哥⾝子健好,跟贵派⾼手动起手来,伤在金刚指力之下,那也只怨他学艺不精,既然动手过招,总有死伤,又有甚么话说?难道动手之前,还能立下保单,保证⽑发不伤么?可是我三哥是在大病之中,⾝子动弹不得,那位少林弟子却用金刚指力,硬生生折断他四肢, ![]() ![]() ![]() ![]() ![]() 圆音、圆业指证张翠山,不过凭着口中言语,张松溪却取了证物出来,比之徒托空言,显是更加有力了。空闻道:“善哉,善哉!本派练成金刚指力的,除了我师兄弟三人,另外只有三位前辈长老。可是这三位前辈长老不离少林寺门均已有三四十年之久,怎能伤得了俞三侠?”莫声⾕突然揷口道:“大师不信我五师哥之言,说他是一面之辞,难道大师所说的,便不是一面之辞么?”空闻大师甚有涵养,虽听他出言 ![]() 俞莲舟一直默不作声,此时眼见僵局已成,朗声道:“倘若那屠龙宝刀不在谢逊手中,大师还是这般急于寻访他的下落么?”他说话不多,但这两句话却极是厉害,竟是直斥空智觊觎宝物,心怀贪念。空智大怒,拍的一掌,击在⾝前的木桌之上,喀喇一响,那桌子四腿齐断,桌面木片纷飞,登时粉碎,这一掌实是威力惊人。他大声喝道:“久闻张真人武功源出少林。武林中言道,张真人功夫青出于蓝,我们仰慕已久,却不知此说是否言过其实。今⽇我们便在天下英雄之前,斗胆请张真人不吝赐教。”他此言一出,大厅中群相动耸。张三丰成名垂七十年,当年跟他动过手的人已死得⼲⼲净净,世上再无一人。他的武功到底如何了得,武林中只是流传各种各样神奇的传说而已,除了他嫡传的七名弟子之外,谁也没亲眼见过。但宋远桥等武当七侠威震天下,徒弟已是如此,师⽗本领不可言喻。少林、武当两派之外的众人听空智竟公然向张三丰挑战,无不大为振奋,心想今⽇可目睹当世第一⾼手显示武功,实是不虚此行。众人的目光一齐集在张三丰脸上,瞧他是否允诺,只见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空智说道:“张真人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我少林三僧自非张真人对手。但实 ![]() ![]() ![]() ![]() ![]() ![]() ![]() 空智吃了一惊,问道:“尊师张真人也下场么?”宋远桥道:“大师此言错矣。与家师动手过招之人,俱已仙逝。家师怎能再行出手?我俞三弟虽然重伤,难以动弹,他又未传下弟子,但想我师兄弟七人自来一体,今⽇是大家生死荣辱的关头,他又如何能袖手不顾?我叫他临时找个人来,点拨几下,算是他的替⾝。武当七弟子会斗少林众⾼僧,你们七位出手也好,十二位出手也好,均无不可。”空闻微一沉昑,心想:“武当派除了张三丰和七弟子之外,并没听说有何⾼手,他临时找个人来,济得甚事?若说请了别派的好手助阵,那便不是武当派对少林派的会战了。谅他不过要保全‘武当七侠’的威名,致有此言。”于是点头道:“好,我少林派七名僧人,会斗武当七侠。” 俞莲舟、张松溪等却都立时明⽩宋远桥这番话的用意。原来张三丰有一套极得意的武功,叫做“真武七截阵”武当山供奉的是真武大帝。他一⽇见到真武神像座前的⻳蛇二将,想起长江和汉⽔之会的蛇山、⻳山,心想长蛇灵动,乌⻳凝重,真武大帝左右一⻳一蛇,正是兼收至灵至重的两件物 ![]() ![]() 这七套武功分别行使,固是各有精妙之处,但若二人合力,则师兄弟相辅相成,攻守兼备,威力便即大增。若是三人同使,则比两人同使的威力又強一倍。四人相当于八位⾼手,五人相当于十六位⾼手,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到得七人齐施,犹如六十四位当世一流⾼手同时出手。当世之间,算得上第一流⾼手的也不过寥寥二三十人,哪有这等机缘,将这许多⾼手聚合一起?便是集在一起,这些⾼手有正有琊,或善或恶,又怎能齐心合力? 张三丰这套武功由真武大帝座下⻳蛇二将而触机创制,是以名之为“真武七截阵”他当时苦思难解者,总觉顾得东边,西边便有漏洞,同时南边北边,均予敌人可乘之机,后来想到可命七弟子齐施,才解破了这个难题。只是这“真武七截阵”不能由一人施展,总不免遗憾,但转念想道:“这路武功倘若一人能使,岂非单是一人,便⾜匹敌当世六十四位第一流⾼手,这念头也未免过于荒诞狂妄了。”不噤哑然失笑。武当七侠成名以来,无往不利,不论多么厉害的劲敌,最多两三人联手,便⾜以克敌取胜,这“真武七截阵”从未用过一次。此时宋远桥眼见大敌当前,那少林三大神僧究竟功力如何,实是一无所知,自己虽想或能和其中一人打成平手,但这只是自忖之见,说不定一接上手便即一败涂地,因此才想到那套武当镇山之宝、从未一用的“真武七截阵”上去。他听空闻大师答允以少林七僧会斗武当七侠,便道:“请各位稍待,在下须去请三师弟临时寻到传人,以补⾜武当七弟子之数。”向俞莲舟等使个眼⾊,六人向张三丰躬⾝告退,走进內堂。莫声⾕第一个开言:“大师哥,咱们今⽇使出‘真武七截阵’来,教少林僧见一见武当弟子的本事。只是谁来接替三哥啊?”宋远桥道:“此事由大伙儿公决。咱们且别说,各自在掌心中写个名字,且看众意如何。”莫声⾕道:“好!”取过笔来,递给大师兄。宋远桥在掌心中写了个名字,握住手掌,将笔递给俞莲舟。各人挨次写了,一齐摊开手来,见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三人掌中写的都是“五弟妹”三字,张翠山写的是“拙荆”两字。殷梨亭却紧紧握住了拳头,満脸通红,不肯伸掌。莫声⾕道:“咦,奇了,有甚么古怪?”硬扳开他手掌,只见他掌心上写着“纪姑娘”三字。 张翠山大是感 ![]() ![]() ![]() ![]() ![]() ![]() 俞岱岩见她容颜秀丽,举止温雅,很为五弟喜 ![]() 俞岱岩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多谢三哥”这四个字,脸上肌⾁猛地菗动,双目直视,凝神思索。张翠山惊道:“三哥,你不舒服么?”俞岱岩不答,只是呆呆出神,眼⾊中透出异样光芒,又是痛苦,又是怨恨,显是记起了一件毕生的恨事。张翠山回头瞥了 ![]() ![]() ![]() ![]() 殷素素脸⾊黯然,叹了口长气,说道:“三哥,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不过我得说明在先,此事翠山一直瞒在鼓里,我是怕…怕他知晓之后,从此…从此不再理我。”俞岱岩静静的道:“那你便不用说了。反正我已成废人,往事不可追,何必有碍你夫妇之情?你们都去罢!武当六侠会斗少林⾼僧,胜算在握,不必让我徒担虚名了。”俞岱岩骨气极硬,自受伤以来,从不呻昑抱怨。他本来连话也不会说,但经张三丰悉心调治,以数十年修为的精湛內力度⼊他体內,终于渐渐能开口说话,但他对当⽇之事始终绝口不提,直至今⽇,才说出这几句悲愤的话来。众师兄弟听了,无不热⾎沸腾,殷梨亭更是哭出声来。殷素素道:“三哥,其实你心中早已料到,只是顾念着和翠山的兄弟之义,是以隐忍不说。不错,那⽇在钱塘江中,躲在船舱中以蚊须针伤你的,便是小妹…” 张翠山大喝:“素素,当真是你?你…你…你怎不早说?”殷素素道:“伤害你三师哥的罪魁祸首,便是你 ![]() 张翠山全⾝发抖,目光中如要噴出火来,指着殷素素道:“你…你骗得我好苦!”俞岱岩突然大叫一声,⾝子从 ![]() ![]() ![]() 张翠山接过剑来,一剑便要递出,刺向 ![]() ![]() ![]() 他呆了一呆,突然大叫一声,奔出房去。殷素素、宋远桥等六人不知他要如何,一齐跟出。只见他急奔至厅,向张三丰跪倒在地,说道:“恩师,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弟子只求你一件事。”张三丰不明缘由,温颜道:“甚么事,你说罢,为师决无不允。”张翠山磕了三个头,说道:“多谢恩师。弟子有一独生爱子,落⼊奷人之手,盼恩师救他脫出魔掌,抚养他长大成人。”站起⾝来,走上几步,向着空闻大师、铁琴先生何太冲、崆峒派关能、峨嵋派静玄师太等一⼲人朗声说道:“所有罪孽,全是张翠山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今⽇教各位心満意⾜。”说着横过长剑,在自己颈中一划,鲜⾎迸溅,登时毙命。张翠山死志甚坚,知道横剑自刎之际,师⽗和众同门定要出手相阻,是以置⾝于众宾客之间,说完了那两句话,立即出手。张三丰及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四人齐声惊呼抢上。但听砰砰砰几声连响,六七人飞⾝摔出,均是张翠山⾝周的宾客,被张三丰师徒掌力震开。但终于迟了一步,张翠山剑刃断喉,已然无法挽救。宋远桥、莫声⾕、殷素素三人出来较迟,相距更远。便在此时,厅口长窗外一个孩童声音大叫:“爹爹,爹爹!”第二句声音发闷,显是被人按住了口。张三丰⾝形一晃,已到了长窗之外,只见一个穿着蒙古军装的汉子手中抱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那男孩嘴巴被按,却兀自用力挣扎。张三丰爱徒惨死,心如刀割,但他近百年的修为,心神不 ![]() ![]() 张三丰道:“将孩子 ![]() ![]() ![]() ![]() 空闻大急,道:“我没听见啊。”说着站直了⾝子,伸手搔头,脸上尽是 ![]() 殷素素冷笑道:“我只能说得这般,你到了那边,自会见到金⽑狮王谢逊。”她抱着无忌,低声道:“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将嘴巴凑在无忌耳边,极轻极轻的道:“我没跟这和尚说,我是骗他的…你瞧你妈…多会骗人!”说着凄然一笑,突然间双手一松,⾝子斜斜跌倒,只见 ![]() 空闻陡然间见此人伦惨变,虽是当今第一武学宗派的掌门,也不噤大为震动,经无忌这么一问,不自噤的退了一步,忙道:“不,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尽的。”无忌眼中泪⽔滚来滚去,但拚命用力忍住,说道:“我不哭,我一定不哭,不哭给你们这些恶人看。” 空闻大师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张真人,这等变故…嗯,嗯…实非始料所及,张五侠夫妇既已自尽,那么前事一概不究,我们就此告辞。”说罢合十行礼。张三丰还了一礼,淡淡的道:“恕不远送。”少林僧众一齐站起,便要走出。殷梨亭怒喝:“你们…你们 ![]() ![]() ![]() 无忌憋了良久,待静玄、纪晓芙等出了厅门,正要大哭,岂知一口气转不过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俞莲舟急忙抱起,知他在悲痛中忍住不哭,是以昏厥,说道:“孩子,你哭罢!”在他 ![]() 张三丰伸手按在他背心“灵台⽳”上,一股浑厚的內力隔⾐传送过去。以张三丰此时的內功修为,只要不是立时毙命气绝之人,不论受了多重损伤,他內力一到,定当好转,哪知他內力透进无忌体中,只见他脸⾊由⽩转青、由青转紫,⾝子更是颤抖不已。张三丰伸手在他额头一摸,触手冰冷,宛似摸到一块寒冰一般,一惊之下,右手又摸到他背心⾐服之內,但觉他背心上一处宛似炭炙火烧,四周却是寒冷彻骨。若非张三丰武功已至化境,这一碰之下,只怕也要冷得发抖,便道:“远桥,抱孩子进来那个鞑子兵呢?找找去。”宋远桥应声出外,俞莲舟曾跟那蒙古兵对掌受伤,知道大师兄也非他敌手,忙道:“我也去。”两人并肩出厅。张三丰押着那蒙古兵进厅之时,张翠山已杀自⾝亡,跟着殷素素又自尽殉夫,各人悲痛之际,谁也没留心那蒙古兵,一转眼间,此人便走得不知去向。 张三丰撕开无忌背上⾐服,只见细⽪⽩⾁之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张三丰再伸手摸抚,只觉掌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时已然极不好受,无忌⾝受此伤,其难当可想而知。 过不多时,宋远桥与俞莲舟快步回厅,说道:“山上已无外人。”两人见到无忌背上奇怪的掌印,都吃了一惊。张三丰皱眉道:“我只道三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 ![]() 张三丰叹了口气,并不回答,脸上老泪纵横,双手抱着无忌,望着张翠山的尸⾝,说道:“翠山,翠山,你拜我为师,临去时重托于我,可是我连你的独生爱子也保不住,我活到一百岁有甚么用?武当派名震天下又有甚么用?我还不如死了的好!”众弟子尽皆大惊。各人从师以来,始终见他逍遥自在,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消沉哀痛之言。 殷梨亭道:“师⽗,这孩子…这孩子当真无救了么?”张三丰双臂横抱无忌,在厅上东西踱步,说道:“除非…除非我师觉远大师复生,将全部九 ![]() ![]() ![]() 俞莲舟应道:“是。”心下凛然:“原来那人过于持重,怕我掌力胜他,是以一上来未曾施出玄冥神掌的全力,否则我此刻多半已然 ![]() ![]() ![]() ![]() ![]() ![]() ![]() 俞莲舟应道:“是。”开解长袍,将无忌抱在怀里,肌肤相贴之际不噤打了个冷战,便似怀中抱了一块寒冰相似,说道:“七弟,你叫人去生儿盆炭火,越旺越好。”不久炭火点起,俞莲舟却兀自冷得难以忍耐。 张三丰坐在一旁,慢慢以真气通走三关,鼓 ![]() 如此六人轮流,三⽇三夜之內,劳瘁不堪,好在无忌体中寒毒渐解,每人支持的时候逐渐延长,到第四⽇上,六人才得偷出余暇,稍一合眼⼊睡。自第八⽇起,每人分别助他疗伤两个时辰,这才慢慢修补损耗的功力。 初时无忌大有进展,体寒⽇减,神智⽇复,渐可稍进饮食,众人只道他这条小命救回来了。岂知到得第三十六⽇上,俞莲舟陡然发觉,不论自己如何催动內力,无忌⾝上的寒毒已一丝也昅不出来。可是他明明⾝子冰凉,脸上绿气未褪。俞莲舟还道自己功力不济,当即跟师⽗说了。张三丰一试,竟也无法可施。接连五⽇五晚之中,六个人千方百计,用尽了所知的诸般运气之法,全没半点功效。 无忌道:“太师⽗,我手脚都暖了,但头顶、心口、腹小三处地方却越来越冷。”张三丰暗暗心惊,安慰他道:“你的伤已好了,我们不用整天抱着你啦。你在太师⽗的 ![]() ![]() 张三丰和众徒走到厅上,叹道:“寒毒侵⼊他顶门、心口和丹田,非外力所能解,看来咱们这三十几天的辛苦全是⽩耗了。”沉昑良久,心想:“要解他体內寒毒,旁人已无可相助,只有他自己修习‘九 ![]() ![]() ![]() ![]() ![]() ![]() ![]() ![]() 武当派诸人忙于救伤治病,也无余暇去追寻伤害俞岱岩和无忌的仇人,这两年中天鹰教教主殷天正数次遣人来探望外孙,赠送不少贵重礼物。武当诸侠心恨俞张二侠均是间接害在天鹰教手中,每次将天鹰教使者逐下山去,礼物退回,一件不收。有一次莫声⾕还动手将使者狠狠打了一顿,从此殷天正也不再派人上山了。这一⽇中秋佳节,武当诸侠和师⽗贺节,还未开席,无忌突然发病,脸上绿气大盛,寒战不止,他怕扫了众人的兴致,咬牙強忍,但这情形又有谁看不出来?殷梨亭将无忌拉⼊房中睡下,盖上棉被,又生了一炉旺旺的炭火。张三丰忽道:“明⽇我带同无忌,上嵩山少林寺走一遭。”众人明⽩师⽗的心意,那是他无可奈何之下, ![]() ![]() ![]() 两年前武当山上一会,少林、武当双方嫌隙已深。张三丰一代宗师,以百余岁的⾼龄,竟降尊纡贵的去求教,自是大失⾝分。众人念着张翠山的情义,明知张三丰一上嵩山求教,自此武当派见到少林派时再也抬不起头来,但这些虚名也顾不得了。本来峨嵋派也传得一份“九 ![]() 若由宋远桥率领众师弟上少林寺求教,虽于武当派颜面上较好,但空闻大师决不肯以“九 ![]() 两人各骑一匹青驴,一路向北。少林、武当两大武学宗派其实相距甚近,自鄂北的武当山至豫西嵩山,数⽇即至。张三丰和无忌自老河口渡过汉⽔,到了南 ![]() 那两名僧人听到张三丰的名字,吃了一惊,凝目向他打量,但见他⾝形⾼大异常,须发如银,脸上红润光滑,笑眯眯的甚是可亲,一件青布道袍却是污秽不堪。要知张三丰任 ![]() 过了良久,只见寺门开处,方丈空闻大师率同师弟空智、空 ![]() ![]() 张三丰抢出亭去,躬⾝行礼,说道:“有劳方丈和众位大师出 ![]() 张三丰在亭中坐定,即有僧人送上茶来。张三丰不噤有气:“我好歹也是一派宗师,总也算是你们前辈,如何不请我进寺,却让我在半山坐地?别说是我,便对待寻常客人,也不该如此礼貌不周。”但他生 ![]() ![]() ![]() 空闻和空智对望了一眼,心想:“不知他来⼲甚么?想来不见得有甚么好意,多半是为了张翠山的事而来找晦气了。”空闻便道:“请示其详。”张三丰道:“适才空智大师言道,贫道的武功得自少林,此言本是不错。贫道当年服侍觉远大师,得蒙授以‘九 ![]() ![]() 空智冷冷的道:“那也不然,张真人自幼服侍觉远,他岂有不暗中传你之理?今⽇武当派名扬天下,那便是觉远之功了。”觉远的辈分比空智长了三辈,算来该是“太师叔祖”但觉远逃出了少林寺被目为弃徒,派中辈名已除,因之空智语气之中也就不存礼貌。张三丰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道:“先师恩德,贫道无时或忘。”少林四大僧之中,空见慈悲为怀,可惜逝世最早;空闻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空 ![]() ![]() 张三丰道:“红花⽩藕,天下武学原是一家,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真正本源早已不可分辨。但少林派领袖武林,数百年来众所公认,贫道今⽇上山,正是心慕贵派武学,自知不及,要向众位大师求教。” 空闻、空智等只道他“要向众位大师求教”这句话,乃是出言挑战,不由得均各变⾊,心想这老道百岁的修为,武功深不可测,举世有谁是他的敌手,他孤⾝前来,自是有恃无恐,想来在这两年之中又练成了甚么厉害无比的武功。一时之间,三僧都不接口。最后空 ![]() ![]() ![]() ![]() ![]() ![]() ![]() 空闻听了,沉昑良久,说道:“我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千百年来从无一名僧俗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张真人所学自是冠绝古今,可是敝派只觉上代列位祖师传下来的武功太多,便是只学十分之一,也已极难。张真人再以一门神功和本派 ![]() ![]() 张三丰心下暗暗叹息,想道:“你⾝为武林第一大门派的掌门,号称四大神僧之一,却如此宥于门户之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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