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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郁达夫短篇小说集 作者:郁达夫 | 书号:12912 时间:2015/5/19 字数:142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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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光 伊人回到他住的地方,看见B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廊下看那从松树林里透过来的黝暗的海岸。听了伊人的脚步声,就回转头来叫他说: “伊君!你上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今天唱诗的时候只有四个人。你也不去,两个好看的女生学也不来,只有我和K君和一位最难看的女生学,C夫人在那里问你呢!” “对不起得很,我因为上馆山去散步去了,所以赶不及回来。你已经吃过晚饭了么?” “吃过了。浴汤也好了,主人在那里等你澡洗。” 洗了澡,吃了晚饭,伊人就在电灯底下记了一篇长篇的⽇记。把 ![]() ![]() ButIsayuntoyou,thatwhosoeverlookthewomantolustafterherhathcommitiedadulterywithheralreadyinhisheart.Andifthyrighteyeoffendthee,pluckitout,andcastitfromthee;foritisprofitablefortheethatoneofthymembersshouldperish,andnotthatthywhole波dyshouldbecastintohell. 伊人虽已经与妇人接触过几次,然而在这时候,他觉得他的⾝体又回到童贞未破的时候去了的一样,他对O的心,觉得真是纯洁⾼尚,并无半点琊念的样于,想到了这两节圣经,他的心里又起冲突来了。他站起来闭了眼睛,默默的想了回。他想叫上帝来帮助他,可是他的哲学的理智 ![]() “她定住在这树林的里边,不知她睡没有睡,她也许在那里看月光的。唉,可怜我的一生。可怜我的长失败的生涯!” 月亮又低了一段,光线更灰⽩起来,海面上好像有一只船在那里横驶的样子,他看了一眼,灰⽩的光里,只见一只怪兽似的一个黑影在海上微动,他忽觉得害怕起来,一阵凉风又横海的掠上他的颜面,他打了一个冷痉、就俯了首三脚两步的走回家来了。睡了之后,他觉得有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叫他的样子!仔细听了一听,这确是唱 ![]() ![]() ![]() “名誉我也有了,从九月起我便是帝国大学的生学了。金钱我也可以支持一年,现在还有二百八十余元的积贮在那里。第三个条件就是女人了。Ah,摸ney,loveandfame!” 他想到这里,不觉露了一脸微笑,电车里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中年的妇人,好像在那里看他的样子,他就在洋服袋里拿出一册当时新出版的⽇本的小说《一妇人》(Awoman)来看了。 第二天早晨,他一早就从⾚仓旅馆搬到本乡的N的家里去。因为时候还早得很,昨天看见的那个妇人还没有梳头,耝⾐ ![]() “危险呀!要没有我在这里,怕你要滚下去了。” 伊人觉得一层女人的电力,微微的传到他的⾝体上去。他的自制力已经没有了,好像在冬天寒冷的时候,突然进了热雾腾腾的浴室里去的样子,伊人只昏昏的说: “危险危险!多谢多谢!对不起对不起…” 伊人急忙走开了之后,她还在那里笑着,看了伊人的恼羞的样子,她就问他说: “你怕羞么!你怕羞我就下楼去!” 伊人正想回话的时候,她却转了⾝走下楼去了。 夏天的暑热,一天一天的增加起来,伊人的神经衰弱也一天一天的重起来了。伊人在N家里住了两个礼拜,家里的情形,也都被他知道了。N老人便是那妇人的义⽗,那妇人名叫M,是N老人的朋友的亲生女,M有一个男人,是人赘的,现在乡下的中学校里做先生,所以不住在家里的。 那妇人天天梳洗的时候,总把上⾝的⾐服脫得精光,把她的啂头 ![]() ![]() 有一天午后,伊人正在那里贪午睡,M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走上扶梯钻到他的帐子里来。她一进帐子伊人就醒了。伊人对她笑了一笑,她也对伊人笑着并且轻轻的说: “底下一个人都不在那里。” 伊人从盖在⾝上的⽑毯里伸出了一只手来,她就靠住了伊人的手把⾝体横下来转进⽑毯里去。 第二⽇她和她的⽗亲要伊人带上镰仓去洗海⽔澡。伊人因为不喜 ![]() “海⽔浴俗得很,我们还不如上箱 ![]() 过了两天,伊人和M及M的⽗亲,从东京出发到箱 ![]() 吃了中饭,送N老人上了车,伊人就同她上芦湖去。倒行的上山路缓缓的走不上一个钟头,她就不能走了。好容易到了芦湖,伊人和她又投到纪国屋旅馆去住了。换了⾐服,洗了汗⽔,吃了两杯冰淇淋,觉得元气恢复起来,闭了纸窗,她又同伊人睡下了。 过了一点多钟太 ![]() 第二天天气热得很,伊人和她又在芦湖住了一天,第三天的午后,他们才回到东京来。 伊人和M,回到本乡的家里的门口的时候,N老人就 ![]() “M儿!W君从病院里出来了!” “啊!这…病好了么,完全好了么!” M的面上露出了一种非常 ![]() “这一位就是W君,在我们家里住了两年了。今年已经在文科大学卒业。你的名氏他也知道的,因为他学的是汉文,所以在杂志上他已经读过你的诗的。” M一面对W说话,一面就把⾐服脫下来,拿了一块手巾把⾝上的汗揩了,揩完之后,把手巾递给伊人说: “你也揩一揩罢!” 伊人觉得不好看,就勉強的把面上的汗揩了。伊人与W虽是初次见面,但总觉得不能与他合伴。不晓是什么理由,伊人总觉得W是他的仇敌。说了几句闲话,伊人上楼去拿了手巾肥皂,就出去澡洗去了。洗了澡回来,伊人在门口听见M在那里说笑,好像是喜 ![]() “今天晚上W先生请我们吃 ![]() M又说W因为害肾脏病,到病院去住了两个月,今天才出病院的。伊人含糊的答应了几句,就上楼去了。这一天的晚上,伊人又害了不眠症,开了眼睛,竟一睡也睡不着。到十二点钟的时候,他听见楼底下的M的房门轻轻儿的开了,一步一步的M的脚步声走上她的间壁的W的房里去。叽哩咕噜的讲了几句之后,M特有的那一种呜呜的 ![]() ![]() ![]() ![]() ![]() ![]() 天将亮的时候才幽脚幽手的回到她自己的家里去,伊人听了一忽,觉得楼底下的声音息了。翻来覆去的翻了几个⾝,才睡着了。睡不上一点多钟,他又醒了。下楼去洗面的时候,M和W都还睡在那里,只有N老人从院子对面的一间小屋里(原来老人是睡在这间小屋里的)走了下来,擦擦眼睛对伊人说: “你早啊!”伊人答应了一声,匆匆完了脸,就套上了⽪鞋,跑出外面去。他的脑里正 ![]() ![]() ![]() ![]() ![]() “名誉,金钱,妇女,我如今有一点什么?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我…我只有我这一个将死的⾝体。” 到了⾚仓旅馆,旅馆里的听差的看了他的样子,都对他笑了起来: “伊先生!你被強盗抢劫了么?” 伊人一句话也回答不出,就走上帐桌去写了一张字条,对听差的说: “你拿了这一张字条,上本乡XX町XXX号地的N家去把我的东西搬了来。” 伊人默默的上一间空房间里去坐了一忽,种种伤心的事情,都同舂嘲似的涌上心来。他愈想愈恨,差不多想自家寻死了,两条眼泪连连续续的滴下他的腮来。 过了两个钟头之后,听差的人回来说: “伊先生你也未免太好事了。那一个女人说你欺负了她,如今就要想远遁了。她怎么也不肯把你的东西 ![]() “她另外还说什么?” “她说的话多得很呢!她说你太卑怯了!并不像一个男子汉,那是她看了你的字条的时候说的。” “是这样的么,对不起得很,要你空跑了一次。” 一边这样的说,一边伊人就拿了两张钞票,塞在那听差的手里。听差的要出去的时候,伊人又叫他回来,要他去拿了几张信纸信封和笔砚来。笔砚信纸拿来了之后,伊人就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M。 第三天的午前十时,横滨出发的舂⽇丸轮船的二等舱板上,伊人呆呆的立在那里。他站在铁栏旁边,一瞬也不转的在那里看渐渐儿小下去的陆地。轮船出了东京湾,他还呆呆的立在那里,然而陆地早已看不明⽩了,因为船离开横滨港的时候,他的眼睛就模糊起来,他的眼睑⽑上的同珍珠似的⽔球,还有几颗没有⼲着,所以他不能下舱去与别的客人接谈。 对面正屋里的挂钟敲了二下,伊人的枕上又滴了几滴眼泪下来,那一天午后的事情,箱 ![]() ![]() ![]() “O呀O,你是我的天使,你还该来救救我。” 伊人又把⽩天她在海边上唱的 ![]() “你这可怜的孩子吓,他们欺负了你了么?唉!” “Washatmandir,duarmcskind,grtan?” 伊人流了一阵眼泪,心地渐渐儿的和平起来,对面正屋里的挂钟敲三点的时候,他已经嘶嘶的睡着了。 六、崖上 伊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窗外好像在那里下雨,檐漏的滴声传到被里睡着的伊人的耳朵里来。开了眼又睡了一刻钟的样子,他起来了。开门一看,一层蒙蒙的微雨,把房屋树林海岸遮得同⽔墨画一样。伊人洗完了脸,拿出一本乔其墨亚的小说来,靠了火钵读了几页,早膳来了。吃了早膳,停了三四十分钟,K和B来说闲话,伊人问他们今天有没有圣经班,他们说没有,圣经班只有礼拜二礼拜五的两天有的。伊人一心想和O见面,所以很愿意早一刻上C夫人的家里去,听了他们的话,他也觉得有些失望的地方,B和K说到中饭的时候,各回自家的房里去了。 吃了中饭,伊人看了一篇乔其墨亚georgemarry的《往事记》(“Me摸ryofmydeadlife”),那钟声又当当的响了起来。伊人就跑也似的走到C夫人的家里去。K和B也来了,两个女生学也来了,只有O不来,伊人 ![]() “O君怎么今天又不来?” 一个年轻一点的女生学回答说: “她今天⾝上又有热了。” 伊人本来在那里作种种的空想的,一听了这话,就好像是被宣告了死刑的样子,他的⾝上的⾎管一时都觉得 ![]() “对不起得很,O君是住在什么地方的,你们可以领我去看看她么?” 两个女生学尽在前头走路,不留心他是跟在她们后边的,被他这样的一问就好像惊了似的回转⾝来看他。 “啊!你怎么雨伞都没有带来,我们也是上O君那里去的,就请同去罢!” 两个女生学就拿了一把伞借给了他,她们两个就合用了一把向前走去。在如烟似雾的微雨里走了一二十分钟,他们三人就走到了一间新造的平房门口,门上挂着一块O的名牌,一扇小小的门,却与那一间小小的屋相称。三人开门进去之后,就有一个老婆子 ![]() “请进来!这样的下雨,你们还来看她,真真是对不起得很了。” 伊人跟了她们进去,先在客室里坐下,那老婆子捧出茶来的时候,指着伊人对两个女生学问说: “这一位是…” 这样的说了,她就对伊人行起礼来。两个女生学也一边说一边在那里赔礼。 “这一位是东京来的。C夫人的朋友,也是基督教徒。…” 伊人也说: “我姓伊,初次见面,以后还请照顾照顾。…” 初见的礼完了,那老婆子就领伊人和两个女生学到O的卧室里去。O的卧室就在客室的间壁,伊人进去一看,见O红着了脸,睡在红花的绉布被里,枕边上有一本书摊在那里。脚后摆着一个火钵,火钵边上有一个坐的蒲团,这大约是那老婆子坐的地方。火钵上的铁瓶里,有一瓶沸的开⽔,在那里发⽔蒸汽,所以室內温暖得很。伊人一进这卧房,就闻得一阵香⽔和粉的香气,这大约是处女的闺房特有气息。老婆子领他们进去之后,把火钵移上前来,又从客室里拿了三个坐的蒲团来,请他们坐了。伊人进这病室之后,就感觉到一种悲哀的预感,好像有人在他的耳朵 ![]() “可怜这一位年轻的女孩,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何苦又要来看她,使她多一层烦扰。” 一见了她那被体热蒸红的清瘦的脸儿,和她那柔和悲寂的微笑,伊人更觉得难受,他红了眼,好久不能说话,只听她们三人轻轻地在那里说: “啊!这样的下雨,你们还来看我,真对不起得很呀。”(O的话) “哪里的话,我们横竖在家也没有事的。”(第一个女生学) “C夫人来过了么?”(第二个女生学) “C夫人还没有来过,这一点小病又何必去惊动她,你们可以不必和她说的。” “但是我们已经告诉她了。” “伊先生听了我们的话,才知道你是不好。” “啊!真对你们不起,这样的来看我,但是我怕明天就能起来的。” 伊人觉得O的视线,同他自家的一样,也在那里闪避。所以伊人只是俯了首,在那里听她们说闲话,后来那年纪最小的女生学对伊人说: “伊先生!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去对C夫人说一声,说O君的病并不厉害。” 伊人诚诚恳恳的举起视线来对O看了一眼,就马上把头低下去说: “虽然是小病,但是也要保养…。” 说到这里,他觉得说不下去了。 三人坐了一忽,说了许多闲话,就站起来走。 “请你保重些!” “保养保养!” “小心些…!” “多谢多谢,对你们不起!” 伊人临走的时候,又深深的对O看了一眼,O的一双眼睛,也在他的面上迟疑了一回。他们三人就回来了。 礼拜⽇天晴了,天气和暖了许多。吃了早饭,伊人就与K和B,从太 ![]() ![]() ![]() ![]() ![]() ![]() 到了礼拜堂里,一位三十来岁的,⾝材短小,脸上有一族闹腮短胡子的牧师 ![]() “我们东洋人不行不行。我们东洋人的信仰全是假的,有几个人大约因为想学几句外国话,或想与女教友 ![]() ![]() ![]() 伊人觉得立时红起脸来,K的这几句话,分明是在那里攻击他的。第一何以不说“⽇本人”要说“东洋人”?在座的人除了伊人之外还有谁不是⽇本人呢?讲外国话,与女教友 ![]() “B君,我要问你几句话,我们一直的去,穿过了车站,走海上岸去罢。” 穿过了车站走到海边的时候,伊人问说: “B君,刚才K君讲的话,你可知道是指谁说的?” “那是指你说的。” “K何以要这样的攻击我呢?” “你要晓得K的心里是在那里想O的。你前天同她上馆山去,昨天上她家去看她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了。他还在C夫人的面前说你呢!” 伊人听了这话,默默的不语,但是他面上的一种难过的样子,却是在那里说明他的心理的状态。他走了一段,又问B说: “你对这事情的意见如何,你说我不应该同O君 ![]() “这话我也难说,但是依我的良心而说,我是对K君表同情的。” 伊人和B又默默的走了一段,伊人自家对自家说: “唉!我又来作卢亭(Roudine)了。” ⽇光 ![]() ![]() ![]() “快十二点钟了,我们快一点回去罢。” 七、南行 礼拜天的晚上,北条市內的教会里,又有祈祷会,祈祷毕后,牧师请伊人上坛去说话。伊人拣了一句《山上垂诫》里边的话作他的演题: “Blessedarethepoorinspirit;fortheirsistheKingdo摸fHevaen.” “心贫者福矣,天国为其国也。” “说到这一个‘心’字,英文译作Spirit,德文译作Geist,法文是Esprit,大约总是‘精神’讲的。精神上受苦的人是有福气的,因为耶酥所受的苦,也是精神上的苦。说到这‘贫’字,我想是有二种意思,第一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贫苦的‘贫’,就是由物质上的苦而及于精神上的意思。第二就是孤苦的意思,这完全是精神上的苦处。依我看来。耶酥的说话里,这两种意思都是包含在內的。托尔斯泰说,山上的说教,就是耶酥教的中心要点。耶酥教义,是不外乎山上的垂诫,后世的各神学家的争论,都是牵強附会,离开正道的琊说,那些枝枝叶叶,都是掩蔵耶酥的真意的议论,并不是显彰耶酥的道理的烛炬。我看托尔斯泰信仰论里的这几句话是很有价值的。耶酥教义,其实已经是被耶酥在山上说尽了。若说耶酥教义尽于山上的说教,那么我敢说山上的说教尽于这‘心贫者福矣’的一句话。因为‘心贫者福矣’是山上说教的大纲,耶酥默默的走上山去,心里在那里想的,就是一句可以总括他的意思的话。他看看群众都跟了他来,在山上坐下之后,开口就把他所想说的话纲领说了。” “心贫者福矣,天国为其国也。” “底下的一篇说教,就是这一个纲领的说明演绎。马太福音,想是诸君都研究过的,所以底下我也不要说下去。我现在想把我对于这一句纲领的话,究竟有什么感想,这一句话的证明,究竟在什么地方能寻得出来的话,说给诸君听听,可以供诸君作一个参考。我们的精神上的苦处,有一部分是从物质上的不満⾜而来的。比如游俄《哀史agoisMiserables》里的主人公详乏儿详(JeanValjean)的偷盗,是由于物质上的贫苦而来的行动,后来他受的苦闷,就成了精神上的苦恼了。更有一部分经济学者,从唯物论上立脚,想把一切厌世的思想的原因,都归到物质上的不満⾜的⾝上去。他们说要是萧本浩(Schopenhauer),若有一个理想的情人,他的哲学‘意志与表像的世界(DieweltalsWlleundVorstellwi)’就没有了。这未免是极端之论,但是也有半面真理在那里。所以物质上的不満⾜,可以酿成精神上的愁苦的。耶酥的话,‘心贫者福矣’,就是教我们应该耐贫苦,不要去贪物质上的満⾜。基督教的一个大长所,就是教人尊重清贫,不要去贪受世上的富贵。圣经上有一处说,有钱的人非要把钱丢了,不能进天国,因为天国的门是非常窄的。亚西其的圣人弗兰西斯(St,FrancisofAssis),就是一个尊贫轻富的榜样。他丢弃了⽗祖的家财,甘与清贫去作伴,依他自家说来,是与穷苦结了婚,这一件事有何等的毅力!在法庭上脫下⾐服还他⽗亲的时候,谁能不被他感动!这是由物质上的贫苦而酿成精神上的贫苦的说话。耶酥教我们轻富尊贫,就是想救我们精神上的这一层苦楚。由此看来,耶酥教毕竟是贫苦人的宗教,所以耶酥教与目下的暴富者,无良心的有权力者不能两立的。我们现在更要讲到纯粹的精神上的贫苦上去。纯粹的精神上的贫苦的人,就是下文所说的有悲哀的人,心肠慈善的人,对正义如饥如渴的人,以及爱和平,施恩惠,为正义的缘故受 ![]() ![]() ![]() ![]() 伊人在北条市的那个小教会的坛上,在同淡⽔似的煤汽灯光的底下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那一双⽔汪汪的眼光尽在一处凝视,我们若跟了他的视线看去,就能看出一张苍⽩的长圆的脸儿来。这就是O呀! O昨天睡了一天,今天又睡了大半⽇,到午后三点钟的时候,才从被里起来,看看热度不同,她的⺟亲也由她去了。O起 ![]() “请进来,我正想出去看你们呢!”(O的话) “你病好了么?”(第一个女生学) “起来也不要紧的么?”(第二个女生学) “这样恼人的好天气,谁愿意睡着不起来呀!” “晚上能出去么?” “听说伊先生今晚在教会里说教。” “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C夫人说的。” “刚才唱赞美诗的时候说的。” “我应该早一点起来,也到C夫人家去唱赞美诗的。” 在O的家里有了这会话之后,过了三个钟头,三个女生学就在北条市的小教会里听伊人的演讲了。 伊人平平稳稳的说完了之后,听了几声鼓掌的声音,就从讲坛上走了下来。听的人都站了起来,有几个人来同伊人握手攀谈,伊人心里虽然非常想跑上O的⾝边去问她的病状,然而看见有几个青年来和他说话,不得已只能在火炉旁边坐下了。说了十五分钟闲话,听讲的人都去了,女生学也去了,O也去了,只有与B,和牧师还在那里。看看伊人和几个青年说完了话之后,B就光着了两只眼睛,问伊人说: “你说的轻富尊贫,是与现在的经济社会不合的,若说个个人都不讲究致富的方法,家国不就要贫弱了么?我们还要读什么书,商人还要做什么买卖?你所讲的与你们捣 ![]() K也擎了两手叫着说: “Yes,yes,allright,misterB.goon,goon!” (不错不错,赞成赞成,B君讲下去讲下去!) 和伊人谈话的几个青年里边的一个年轻的人忽站了起来对B说: “你这位先生大约总是一位资本家里的食客。我们工人劳动者的受苦,全是因为了你们资本家的缘故吓!资本家就是因为有了几个臭钱,便那样的作威作福的凶恶起来,要是大家没有钱,倒不是好么?” “你这⻩口的小孩,晓得什么东西!” “放你的庇!你在有钱的大老官那里拍拍马庇,倒要骂起人来!…” B和那个青年差不多要打起来了,伊人独自一个就悄悄的走到外面来。北条街上的商家,都已经睡了,一条静寂的长街上,洒満了寒冷的月光,从北面吹来的凉风,夹了沙石,打到伊人的面上来。伊人打了几个冷痉,默默的走回家去。走到北条火车站前,折向东去的时候,对面忽来了几个微醉的劳动者,幽幽的唱着了乡下的小曲儿过去了。劳动者和伊人的距离渐渐儿的远起来,他们的歌声也渐渐儿幽了下去,在这舂寒料峭的月下,在这深夜静寂的海岸渔村的市上,那尾声微颤的劳动者的歌音,真是哀婉可怜。伊人一边默默的走去,俯首看着他在树影里出没的影子,一边听着那劳动者的凄切的悲凉的俗曲的歌声,蓦然觉得鼻子里酸了起来,O对他讲的一句话,他又想出来了: “你确是一个生的门脫列斯脫!” 伊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钟光景,房里火钵內的炭火早已消去了。午后五点钟的时候从海上吹来的一阵北风,把內房州一带的空气吹得冰冷,他写好了⽇记,正在改读的时候,忽然打了两个噴嚏。⾐服也不换,他就和⾐的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伊人觉得头痛得非常,鼻孔里吹出来的两条火热的鼻息,难受得很。房主人的女儿拿火来的时候,他问她要了一壶开⽔,他的喉音也变了。 “伊先生,你感冒了风寒了。⾝上热不热?” 伊人把检温计放到腋下去一测,体热⾼到了三十八度六分。他讲话也不愿意讲,只是沉沉的睡在那里。房主人来看了他两次。午后三点半钟的时候,C夫人也来看他的病了,他对她道一声谢,就不再说话了。晚上C夫人拿药来给他的时候,他听C夫人说: “O也伤了风,体热⾼得很,大家正在那里替她忧愁。” 礼拜二的早晨,就是伊人伤风后的第二天,他觉得更加难受,看看体热已经增加到三十九度二分了,C夫人替他去叫了医生来一看,医生果然说: “怕要变成肺炎,还不如使他⼊病院的好。” 午后四点钟的时候在夕 ![]() 这一天的晚上,北条病院的楼上朝南的二号室里,幽暗的电灯光的底下,坐着了一个五十岁前后的秃头的西洋人和C夫人在那里幽幽的谈议,病室里的空气紧迫得很。铁 ![]() 一九二一年七月二十七⽇ Www.Umo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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