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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倚天屠龙记 作者:金庸 | 书号:5475 时间:2014/8/10 字数:36972 |
上一章 央未乐会聚侠七 章九第 下一章 ( → ) | |
过了好一会,崆峒和峨嵋两派各有六七人走进船舱,和俞莲舟、西华子、卫四娘等见礼。崆峒派为首的是个精⼲枯瘦的葛⾐老人,峨嵋派为首的则是个中年尼姑。这⼲人见到天鹰教的李天垣等坐在舱中,都是一愕。 西华子大声道:“唐三爷,静虚师太,武当派跟天鹰教联了手啦,这一回咱们可得吃大亏。”那矮瘦葛⾐老人唐文亮是崆峒五老之一,中年尼姑静虚师太是峨嵋派第四代大弟子,都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好手,听到西华子这么说,都是一怔。静虚师太为人精细,素知西华子的⽑包脾气,还不怎样。唐文亮却双眼一翻,瞪着俞莲舟道:“俞二侠,此话可真?”俞莲舟还未答话,西华子已抢着道:“人家武当派已和天鹰教结成了亲家,张翠山做了殷天正的女婿…”唐文亮奇道:“失踪十年的张五侠已有了下落?” 俞莲舟指着张翠山道:“这是我五师弟张翠山,这位是崆峒派的前辈⾼人,唐文亮唐三爷,你二人多亲近亲近。”西华子又道:“张翠山和他老婆知道金⽑狮王谢逊的下落,却瞒着不肯说,反而撒个漫天大谎,说道谢逊已经死了。”唐文亮一听到“金⽑狮王谢逊”的名字,又惊又怒,喝道:“他在哪里?”张翠山道:“此事须得先行禀明家师,请恕在下不便相告。”唐文亮眼中如要噴出火来,喝道:“谢逊这恶贼在哪里?他杀死我的亲侄儿,姓唐的不能跟他并立于天地之间,他在哪里?你到底说是不说?”最后这几句话声⾊俱厉,竟是没半分礼貌。殷素素冷冷地道:“阁下似乎也不过是崆峒派中年纪大得几岁的人物,凭着甚么,如此这般 ![]() 唐文亮大怒,十指箕张,便要向殷素素扑去,但眼见她是个娇怯怯的妇少,自己是武林中成名的前辈人物,实不便向她动手,強忍怒气,向张翠山道:“这一位是?”张翠山道:“便是拙荆。”西华子接口道:“也就是天鹰教殷大教主的千金。哼,琊教妖女,甚么好东西了?”⽩眉鹰王殷天正武功精深,迄今为止,武林中跟他动过手的,还没有一个能挡得住他十招以上。唐文亮一听到这妇少是殷天正的女儿,也不噤大为忌惮,只道:“好,好!好得很!”静虚师太自进船舱之后,一直文文静静的没有开口,这时才道:“此事原委究竟若何,还请俞二侠示下。”俞莲舟道:“这件事牵连既广,为时又已长达十年,一时三刻之间岂能分剖明⽩,这样罢,三个月之后,敝派在武昌⻩鹤楼头设宴,邀请有关的各大门派帮会一齐赴宴,是非曲直,当众评论。各位意下如何?”静虚师太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唐文亮道:“是非曲直,尽可三个月后再论,但谢逊那恶贼蔵⾝何处,还须请张五侠先行示明。”张翠山头摇道:“此刻实不便说。”唐文亮虽极不満,但想武当派既和天鹰教联手,倒也真惹不起,然而公道自在人心,且看他三个月之后,如何向天下群雄 ![]() 西华子道:“唐三爷,咱们几个搭你的船回去,成不成?”唐文亮道:“好啊,怎么不成?”西华子向卫四娘道:“师妹,走罢!”他本和俞莲舟同船而来,这么一来,显是将武当派当作了敌人。俞莲舟不动声⾊,客客气气的送到船头,说道:“我们回山禀明师尊,便送英雄宴的请帖过来。”殷素素忽道:“西华道长,我有一件事请教。”西华子愕然回头,道:“甚么事?”殷素素道:“道长不住口的说我是琊教妖女,却不知琊在何事,妖在何处?”西华子一怔,说道:“琊魔外道,狐媚妖 ![]() ![]() 西华子见自己这几句话竟将她说得哑口无言,却也颇出意料之外,听她没再说甚么,便踏上跳板走向崆峒派的船去。那两艘海船都是三帆大船,虽然靠在一起,两船甲板仍然相距两丈来迟,跳板也就甚长。西华子和殷素素对答了几句,落在最后,余人都已过去。他正走到跳板中间,忽听得背后风声微动,跟着擦的一声轻响。他人虽暴躁,武功却着实不低,江湖上阅历也多,一听到这声音,便知背后有人暗算,霍地转过⾝来,长剑也已拔在手中。便在此时,脚底忽然一软,跳板从中断为两截。他急忙拔起⾝子,但两船之间空空 ![]() ![]() 他不识⽔ ![]() ![]() ![]() ![]() ![]() 程坛主叫道:“小心了!”手臂一抖,将长绳甩起了半个圈子。他膂力着实了得,这么一抖,将西华子的⾝子向后凌空 ![]() 西华子放脫绳子,双⾜落上甲板。他长剑已在落海时失却,这时愤怒如狂,只听得天鹰教船上彩声和 ![]() ![]() ![]() 张翠山知她之意指的是“天上地下,永不分离”这两句誓言,便道:“二哥,我带领你弟媳妇和孩子先去叩见恩师,得他老人家准许,再去拜见岳⽗。你说可好?”俞莲舟微一踌躇,心想硬要拆散他夫 ![]() ![]() 俞莲舟听了这几句话,心中很不乐意,微皱眉头,却不说话。张翠山一等天鹰教众人离船,忙问:“二哥,三哥的伤势后来怎样?他…痊可了罢?”俞莲舟“嗯”的一声,良久不答。张翠山甚是焦急,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心头涌起一阵不祥之感,生怕他说出一个“死”字来。 俞莲舟缓缓的道:“三弟没死,不过跟死也差不了多少。他终⾝残废,手⾜不能移动。俞岱岩俞三侠,嘿嘿,江湖上算是没这号人物了。”张翠山听到三哥没死,心头一喜,但想到一位英风侠骨的师哥竟落得如此下场,忍不住潸然下泪,哽咽着问道:“害他的仇人是谁?可查出来了么?” 俞莲舟不答,一转头,突然间两道闪电般的目光照在殷素素脸上,森然道:“殷姑娘,你可知害我俞三弟的人是谁?”殷素素噤不住⾝子轻轻一颤,说道:“听说俞三侠的手⾜筋骨,是被人用少林派的金刚指力所断。”俞莲舟道:“不错。你不知是谁么?”殷素素摇了头摇,道:“不知道。”俞莲舟不再理她,说道:“五弟,少林派说你杀死临安府龙门镖局老小,又杀死了好几名少林僧人。此事是真是假?”张翠山道:“这个…”殷素素揷口道:“这不关他的事,都是我杀的。” 俞莲舟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极痛恨的神⾊,但这目光一闪即隐,脸上随即回复平和,说道:“我原知五弟决不会胡 ![]() ![]() 若在十年之前,俞莲舟这番义正辞严的教训,早使殷素素老羞成怒,拔剑相向,这时她只听得张翠山恭恭敬敬的道:“二哥教训得是。”暗想:“我才不听你这一套仁义道德呢。但若我冲撞于你,倒是令张郞难于做人,我且让你一步便了。”便携了无忌的手,走向舱外,说道:“无忌,我带你去瞧瞧这艘大船,你从来没见过船,是不?” 张翠山待 ![]() ![]() ![]() ![]() ![]() 张翠山于是述说如何夜闯龙门镖局、如何识得殷素素、如何偕赴王盘山参与天鹰教扬刀立威,直说至金⽑狮王谢逊如何大施屠戮、夺得屠龙宝刀、 ![]() ![]() 俞莲舟道:“这谢逊行事狠毒,但确也是个奇男子,不过他百密一疏,终于忘了一个人。”张翠山道:“谁啊?”俞莲舟道:“⽩⻳寿。”张翠山道:“天鹰教的玄武坛坛主?”俞莲舟道:“正是。依你所说,当⽇王盘山岛上群豪之中,以⽩⻳寿的內功最为深厚。他被谢逊的酒箭一冲,晕死了过去,后来谢逊作了狮子吼,⽩⻳寿倘若好端端地,只怕也抵不住他的一吼…”张翠山一拍腿大,道:“是了,其时⽩⻳寿晕在地下未醒,听不到吼声,反而保得神智清醒,我义兄虽然心思细密,却也没想到此节。”俞莲舟叹了口气,道:“从王盘山上生还而神智不失的,只⽩⻳寿一人。昆仑派的內功有独到之处,但⾼蒋二人功力尚浅,自此痴痴呆呆,成了废人。旁人问他二人,到底是谁害得他们这个样子,蒋涛只是头摇不答,⾼则成却自始至终说着一个人的名字:殷素素。”他顿了一顿,又道:“这时我方明⽩,原来他是心中念念不忘弟妹。哼,下次西华子再出言不逊,瞧我怎生对付他。他昆仑弟子行止不谨,还来怪责人家。”张翠山道:“⽩⻳寿既然神智不失,他该明⽩一切原委啊。”俞莲舟道:“可他就偏不肯说。你道为甚么?”张翠山略加寻思,已然明⽩,说道:“是了,天鹰教想去抢夺屠龙宝刀,不肯吐露这独有的讯息,因此始终推说不知。”俞莲舟道:“今⽇武林中的大纷争便是为此而起。昆仑派说殷素素害了⾼蒋二人,我师兄弟也都道你已遭了天鹰教的毒手。”张翠山道:“小弟前赴王盘山之事,是⽩⻳寿说的么?”俞莲舟道:“不,他甚么也不肯说。我和四弟、六弟同到王盘山踏勘,见到你铁笔写在山壁上的那二十四个大字,才知你也参与了天鹰教的‘扬刀立威之会’。我们三人在岛上找不到你的下落,自是去找⽩⻳寿询问。他言语不逊,动起手来,被我打了一掌。不久昆仑派也有人找上门去,却吃了一个大亏,被天鹰教杀了两人。十年来双方的仇怨竟然愈结愈深。” 张翠山甚是歉仄,说道:“为了小弟夫妇,因而各门派弟子无辜遭难,我心中如何能安?小弟禀明师尊之后,当分赴各门派解释误会,领受罪责。” 俞莲舟叹了口气道:“这是 ![]() ![]() ![]() ![]() ![]() ![]() 俞莲舟见他眼眶 ![]() ![]() ![]() 俞莲舟潜心武学,无 ![]() ![]() ![]() ![]() 无忌当即从跳板上岸去。那老丐从背上取下了一个布囊,张开了袋口,笑道:“里面还有好玩的东西,你来瞧瞧。”无忌道:“甚么东西?”那老丐道:“ ![]() 他这一声从布袋之中呼出,声音低微,但俞莲舟和张翠山已然听见。两人虽在舱中,相隔甚远,已察觉呼声不对,同时奔到船头,见无忌已被那老丐擒住。 两人正要飞⾝跃上岸去,那老丐厉声喝道:“要保住孩子 ![]() ![]() ![]() ![]() ![]() 俞莲舟抱拳道:“请教尊姓大名。”那老丐道:“在下是丐帮中的无名小卒, ![]() ![]() ![]() 殷素素秀眉一扬,说道:“我们不知道。”贺老三道:“那只有恳请两位代为打听打听。我们好好侍候公子,一等两位打听到了谢逊的去处,梅帮主自当亲⾝送还公子。”殷素素眼见毒蛇的獠牙和爱子的背脊相距不过数寸,心下一阵 ![]() ![]() ![]() 贺老三一愣,他只道将无忌一擒到,张翠山夫妇二人非吐露谢逊的讯息不可,哪知张翠山竟然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一时倒也没了主意,说道:“俞二侠,那谢逊罪恶如山,武当派主持公道,武林人所共仰,还请你劝两位一劝。”俞莲舟道:“此事如何处理,在下师兄弟正要回归武当,禀明恩师,请他老人家示下。武昌⻩鹤楼英雄大会,请贵帮梅帮主和阁下同来与会,届时是非曲直,自有 ![]() 俞莲舟只一转念间便即明⽩,眼见贺老三目瞪口呆,当即子套长剑,运劲掷出。嗤的一声响,长剑飞越半空, ![]() ![]() ![]() ![]() 两名⽔手游向岸边,不知殷素素何以发怒,不敢回上船来。殷素素笑昑昑的叫道:“两位大哥请上船来,适才多有得罪,每人一两银子,请你们喝酒。” 江船溯江而上,偏又遇着逆风,舟行甚缓。张翠山和师⽗及诸兄弟分别十年,急 ![]() 舟行数⽇,到得武⽳,便已是湖北省境。这晚到了富池口,舟子泊了船,准拟过夜。俞莲舟忽听得岸上马嘶声响,向舱外一张,只见两骑马刚掉转马头,向镇上驰去。马上乘客只见到背影,但⾝手便捷,显是会家子。他转头向张翠山道:“在这里只怕要惹是非,咱们连夜走罢。”张翠山道:“好!”心下好生感 ![]() 俞莲舟将船家叫来,赏了他三两银子,命他连夜开船。船家虽然疲倦,但三两银子已是几个月的伙食之资,自是大喜过望,当即拔锚启航。这一晚月⽩风清,无忌已自睡了,俞莲舟和张翠山夫妇在船头饮酒赏月,望着浩浩大江, ![]() ![]() ![]() 俞莲舟道:“可是我七兄弟中,文武全才,唯你一人。弟妹,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五年之前,恩师九十五岁寿诞,师兄弟称觞祝寿之际,恩师忽然大为不 ![]() ![]() ![]() 殷素素笑靥如花,心中甚喜。张翠山感 ![]() ![]() 俞莲舟道:“我这次下山时,师⽗正闭关静修。盼望咱们上山时,他老人家已经开关。”殷素素道:“我爹爹昔年跟我说道,他一生所钦佩的人物只有两位,一是明教 ![]() ![]() 俞莲舟道:“恩师自九十五岁起,每年都闭关九个月。他老人家言道,我武当派的武功,主要得自一部《九 ![]() ![]() ![]() 张翠山点头称是,问道:“恩师猜想那是甚么道理?”俞莲舟道:“恩师也猜想不出,他说或许这是少林寺后世的一位⾼僧所作,却假托了达摩老祖的名头。恩师心想于《九 ![]() ![]() ![]() ![]() ![]() ![]() ![]() ![]() ![]() 这事张翠山早听师⽗说过,殷素素却是第一次听到,极感趣兴,说道:“原来峨嵋派上代与武当派还有这样的渊源。这一位郭襄郭女侠,怎地又不嫁给张真人?” 张翠山微笑斥道:“你又来胡说八道了。”俞莲舟道:“恩师与郭女侠在少室山下分手之后,此后没再见过面。恩师说,郭女侠心中念念不忘于一个人,那便是在襄 ![]() 殷素素“哦”的一声,不噤深为郭襄难过,转眼向张翠山瞧去。张翠山的目光也正转过来。两人四目 ![]() ![]() ![]() ![]() 俞莲舟头摇道:“不然,目下以武功而论,自是你不及我。但恩师的⾐钵传人,负有昌大武学的重任。恩师常自言道,天下如此之大,武当一派是荣是辱,何⾜道哉?但若能精研武学奥秘,慎择传人,使正人君子的武功,非琊恶小人所能及;再进而相结天下义士,驱除鞑虏,还我河山,这才算是尽了我辈武学之士的本分。因此恩师的⾐钵传人,首重心术,次重悟 ![]() ![]() 俞莲舟微微一笑,道:“弟妹,你去护着无忌,别让他受了惊吓,外面的事有我和五弟料理。”殷素素极目远眺,不见有何动静,正迟疑间,俞莲舟道:“岸上灌木之中,刀光闪烁,伏得有人。前边芦苇中必有敌舟。” 殷素素游目四顾,但见四下里静悄悄的绝无异状,心想只怕是你眼花了罢?忽听得俞莲舟朗声说道:“武当山俞二、张五,道经贵地,请恕礼数不周。哪一位朋友若是有兴,请上船来共饮一杯如何?”他这几句话一完,忽听得芦苇中桨声响动,六艘小船飞也似的划了出来,一字排开,拦在江心。一艘船上呜的一声, ![]() 俞莲舟又道:“前面当家的是哪一位朋友,武当俞二、张五问好。”但六艘小船中除了后梢的桨手之外不见有人出来,更无人答话。 俞莲舟忽地省悟,叫道:“不好!”翻⾝跃⼊江中。他自幼生长江南⽔乡,⽔ ![]() ![]() ![]() ![]() ![]() ![]() ![]() 俞莲舟道:“岸上似乎有几个好手,礼数已到,不理他们,冲下去罢!”张翠山点了点头,吩咐船家只管开船。慢慢驶近那六艘小船时,俞莲舟提起那四个汉子,拍开他们⾝上⽳道,掷了过去。但说也奇怪,对方舟中固然没人出声,岸上那十余个黑⾐人也是悄无声息,竟如个个都是哑巴一般。那四个潜⽔的汉子钻⼊舱中,不再现⾝。 座船刚和六艘小船并行,便要掠舟而过之时,一艘小舟上的一名桨手突然右手扬了两下,砰砰两声,木屑纷飞,座船船舵已然炸毁,船⾝登时横了过来。原来那桨手掷出的是两枚渔家炸渔用的渔炮,只是制得特大,多装火药,因此炸力甚強。俞莲舟不动声⾊,轻轻跃上了对方小舟,他艺⾼人胆大,仍是一双空手。小舟上的桨手手持木桨,眼望前面,对他跃上船来竟是毫不理会。俞莲舟喝道:“是谁掷的渔炮?”那桨手木然不答。俞莲舟抢进舱去,只见舱中对坐着两个汉子,见他进舱,仍是一动不动,丝毫不现 ![]() ![]() 俞莲舟夺过木桨,逆⽔上划。只划得几下,殷素素叫道:“⽑贼放⽔!”但见船舱中⽔涌上来。原来小舟中各人拔开舱底木塞,放⽔⼊船。俞莲舟跃到第二艘船时,见舟中也已小半船⽔。他回头说道:“五弟,既是非要咱们上岸不可,那就上去罢!”那六艘小舟显是事先安排好了,作为请客上岸的跳板。三人带同无忌,跃上岸去。 岸上十余名蒙着脸的黑⾐汉子早就排成了个半圆形,将四人围在弧形之內。这十余人手中所持大都均是长剑,另一小半或持双刀,或握软鞭,没一个使沉重兵刃。俞莲舟抱臂而立,自左而右的扫视一遍,神⾊冷然,并不说话。中间一个黑⾐汉子右手一摆,众人忽地两旁分开,各人微微躬⾝,手中兵器刃尖向地,抱拳行礼,让出路来。俞莲舟还了一礼,昂然而过。这⼲人待俞莲舟走出圈子,忽地向中间一合,封住了道路,将张翠山等三人围住,青光闪烁,兵刃一齐 ![]() ![]() ![]() 这两下敲击中使上了武当心法,照理对方长剑非出手不可,岂知手指和剑刃相触,陡觉剑刃上传出一股柔劲,竟将他这一击之力化解了一小半,长剑并未脫手。但那二人终究抵挡不住,腾腾腾退出三步。一人站立不定,摔倒在地,另一人“啊哟”一声,吐出一口鲜⾎。 自六艘小舟横江以来,对方始终没一人出过声,这时“啊哟”一声惊呼,声音柔脆,听得出是女子口音。中间那黑⾐人左手一摆,各人转⾝便走,顷刻间消失在灌木之后。但见这⼲人大半⾝材苗条,显是穿了男装的女子。俞莲舟朗声道:“俞二、张五多多拜上铁琴先生,请恕无礼之罪。”那些黑⾐人并不答话,隐隐听得有人轻声一笑,仍是女子之声。殷素素将无忌放下地来,紧紧握住他手,说道:“这些大半是女子啊。二伯,她们都是昆仑派的么?”俞莲舟道:“不,是峨嵋派的。”张翠山奇道:“峨嵋派的?你怎说多多拜上‘铁琴先生’?”俞莲舟叹道:“她们自始至终不出一声,脸上又以黑帕蒙住,那自是不肯以真面目来示人了。五剑指住无忌,那是昆仑派的‘寒梅剑阵’。两人平剑刺我,又使昆仑派的‘大漠平沙’。她们既然冒充昆仑派,我便将错就错,提一提昆仑的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殷素素道:“你怎知她们是峨嵋派的?认出了人么?”俞莲舟道:“不,这些人功力都不算深,想是当今峨嵋掌门灭绝师太的徒孙一辈,或许是她的小弟子,我并不认得。但她们以柔劲化解我指击剑刃的功夫,确是峨嵋心法。要学别派的数招阵式不难,但一使到內劲,真相就瞒不住了。”张翠山点头道:“二哥以指击剑,她们还是撒剑的好,受伤倒轻。峨嵋派的內功本是极好的,只是未有适当功力便贸然运使,遇上⾼手,不免要吃大亏。二哥倘若真将她们当作敌人,这两个女娃娃早就尸横就地了。可是峨嵋派跟咱们向来是客客气气的啊。”俞莲舟道:“恩师少年之时,受过峨嵋派祖师郭襄女侠的好处,因此他老人家谆谆告诫,决不可得罪了峨嵋门下弟子,以保昔年的香火之情。我以指击剑,发觉到对方內劲不对时,收势已然不及,终于伤了二人。虽然这是无心之失,总是违了恩师的训示。”殷素素笑道:“好在你最后说是向铁琴先生请罪,不算是正面得罪了峨嵋派。”这时他们的座船早已顺⽔向下游,影踪不见。六艘小船均已沉没,舟中桨手 ![]() ![]() ![]() 俞莲舟叹道:“峨嵋派门规极严,派中又大多是女弟子。灭绝师太自来不许女弟子们随便行走江湖。这次峨嵋派竟然也跟天鹰教为难,我们当时颇感诧异,直到最近方始明⽩了其中缘故,原来河南开封金瓜锤方评方老英雄有一晚突然被害,墙上留下了‘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十一个⾎字。”殷素素问道:“那方评是峨嵋派的么?”俞莲舟道:“不是。灭绝师太俗家姓方,那方老英雄是灭绝师太的亲哥哥。”张翠山和殷素素同时“哦”的一声。 无忌忽然问道:“二怕,那方老英雄是好人还是坏人?”俞莲舟道:“听说方老英雄种田读书,从不和人 ![]() ![]() ![]() ![]() 无忌道:“二伯,我求你一件事。”俞莲舟道:“甚么?”无忌道:“倘若他们找到了义⽗,你叫他们别杀他。因为义⽗眼睛瞎了,打他们不过。”俞莲舟沉昑半晌,道:“这件事我答允不了。但我自己决计不杀他便是。”无忌呆呆不语,眼中垂下泪来。天明时四人到了一个市镇,在客店中睡了半⽇,午后又再赶路。有时殷素素和丈夫共乘一骑,让无忌一试控缰驰聘之乐。无忌究是孩子心情,骑了一会马,为谢逊担忧的心事也便淡忘了。一路无话,不一⽇过了汉口。这天午后将到安陆,忽见大路上有十余名客商急奔下来,见了俞莲舟等四人,急忙摇手,叫道:“快回头,快回头,前面有鞑子兵杀人掳掠。”一人对殷素素道:“你这娘子忒也大胆,碰到了鞑子兵可不是好玩的。”俞莲舟道:“有多少鞑子。”一人道:“十来个,凶恶得紧哩。”说着便向东逃窜而去。 武当七侠生平最恨的是元兵残害良民。张三丰平素督训甚严,门人不许轻易和人动手,但若遇到元兵肆 ![]() ![]() ![]() ![]() ![]() ![]() ![]() 众元兵见张翠山如此勇猛,发一声喊,四下里围了上来。殷素素纵⾝下马,抢过元兵手中长刀,砍翻了两个。众元兵见势头不对,落荒逃窜,但这些元兵凶恶成 ![]() ![]() ![]() ![]() 张翠山跟着追到,见二哥脸⾊苍⽩,受伤竟是不轻,急忙扶住。殷素素心系爱子,没命的追赶,但那元兵轻⾝功夫极⾼,越追越远,到后来只见远处大道上一个黑点,转了一个弯,再也瞧不到了。殷素素怎肯死心,只是疾追。她不再想到这元兵既能掌伤俞莲舟,自己便算追上了,也决非他的敌手,心中只是一个念头道:“便是 ![]() ![]() 赶出数里,只见殷素素兀自狂奔,但脚步蹒跚,显已筋疲力尽,张翠山俯⾝将她抱上马鞍。殷素素手指前面,哭道:“不见了,追不到啦,追不到啦。”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张翠山终是挂念俞莲舟的安危,心道:“该当先顾二哥,再顾无忌。“勒转马头,奔了回来,见俞莲舟正闭目打坐,调匀气息。过了一会,殷素素悠悠醒转,叫道:“无忌,无忌!”俞莲舟惨⽩的脸⾊也渐渐红润,睁开眼来,低声道:“好厉害的掌力!”张翠山听师兄开口说话,知道生命已然无碍,这才放心,但仍是不敢跟他言语。俞莲舟缓缓站起⾝来,低声道:“无影无踪了罢?”殷素素哭道:“二伯,怎…怎么是好?”俞莲舟道:“你放心,无忌没事。这人武功⾼得很,决不会伤害小孩。”殷素素道:“可是…可是他掳了无忌去啦。”俞莲舟点了点头,左手扶着张翠山肩头,闭目沉思,隔了好一会,睁眼说道:“我想不出那人是何门派,咱们上山去问师⽗。”殷素素大急,说道:“二伯,怎生想个法儿,先行夺回无忌才是。那人是何门派,不妨⽇后再问。”俞莲舟摇了头摇。张翠山道:“素素,眼下二哥⾝受重伤,那人武功又如此⾼強,咱们便寻到了他,也是无可奈何。”殷素素急道:“难道便…便罢了不成?”张翠山道:“不用咱们去寻他,他自会来寻咱们。”殷素素原甚聪明,只因爱子被掳这才惊惶失措,这时一怔之下,已然明⽩。那元兵武功如此了得,连俞莲舟也给他一掌震伤,自然是假扮的。他打伤俞莲舟后,若要取他夫妇二人 ![]() ![]() 当下张翠山将师兄抱上马背,自己拉着马缰,三骑马缓缓而行。到了安陆,找一家小客店歇了。张翠山吩咐店伴送来饭菜后,就此闭门不出,生怕遇上元兵,又生事端。他三人在途中杀死了这十余名元兵后,料知大队元兵过得数⽇便会来大举残杀劫掠,报复怈忿,附近百姓不知将有多少遭殃。但当时遇到这等不平之事,在势又不能袖手不顾。这正是亡国之惨,莽莽神州,人人均在劫难之中。俞莲舟潜运內力,在周⾝六道流转疗伤。张翠山坐在一旁守护。殷素素倚在椅上,却又怎睡得着?到得中夜,俞莲舟站起⾝来,在室中缓缓走了三转,舒展筋骨,说道:“五弟,我一生之中,除了恩师之外,从未遇到过如此⾼手。”殷素素终是记挂爱儿,说道:“他掳去无忌,定是要 ![]() ![]() 俞莲舟叹了口气。张翠山道:“⽟不琢,不成器,让这孩子经历些艰难困苦,未必没有好处。”他话是这么说,但想到爱子此时不免宛转呻昑,正在忍受极大的痛楚,又是不胜悲愤怜惜。然而倘若他这时正平平安安的睡着呢?那定已将谢逊的下落说了出来,如此忘恩负义,却比挨受毒刑又坏得多。张翠山心想:“宁可他即刻死了,也胜于做无义小人。”转眼望了 ![]() ![]() 他师兄弟自幼同门学艺,一句话一个眼⾊之间,往往便可心意相通。俞莲舟一瞧他夫妇二人的神⾊,已明⽩张翠山的用意,说道:“好,咱们连夜赶路。” 三人乘黑绕道,尽拣荒僻小路而行。三人最害怕的,倒不是那人追来下手杀了自己,而是怕他在自己眼前,将诸般惨酷手段加于无忌之⾝。如此朝宿宵行,差幸一路无事。但殷素素心悬爱子,山中夜骑,又受了风露,忽然生起病来。张翠山雇了两辆骡车,让俞莲舟和殷素素分别乘坐,自己骑马在旁护送。这⽇过了襄 ![]() 张翠山安顿好了师兄,正要回自己房去,忽然一条汉子掀开门帘,闯进房来。这汉子⾝穿青布短衫 ![]() ![]() ![]() 次⽇用过早饭后动⾝。俞莲舟坐在骡车之中,叫车夫去了车厢的四壁,四边空 ![]() ![]() 只走出太平店镇甸数里,便有三乘马自东追了上来,跟在骡车之后,相距十余丈,不即不离的蹑着。再走数里,只见前面四名骑者候在道旁,待俞莲舟一行过去,四乘马便跟在后面。数里之后,又有四乘马加⼊,前后已共有十一人。赶车的惊慌起来,悄声对张翠山道:“客官,这些人路道不正,遮莫是強人?须得小心在意。”张翠山点了点头。在中午打尖之处,又多了六人,这些人打扮各不相同,有的⾐饰富丽,有的却似贩夫走卒,但人人⾝上均带兵刃。一⼲人只声不出,听不出口音,但大都⾝材瘦小、肤⾊黝黑,似乎来自南方。到得午后,已增到二十一人。有几个大胆的纵马 ![]() 傍晚时分, ![]() ![]() ![]() 张翠山外号“银钩铁划”右手使判官笔,于武林中使判官笔的点⽳名家无一不知,一见这对蛇头双笔,心中一凛。他当年曾听师⽗说过,⾼丽有一派使判官笔的,笔头铸作蛇形,其招数和点⽳手法和中土大不相同,大抵是取蛇毒的 ![]() ![]() ![]() ![]() ![]() 泉建男也跃下马来,双笔互击,铮的一声,右笔虚点,左笔尚未递出,⾝子已绕到张翠山侧方。张翠山寻思:“今⽇我是为义兄的安危而战,素素跟我夫妇一体,她和义兄也有金兰之谊,为他丧命,那也罢了。但二哥跟义兄不相识,若为了义兄而使二哥蒙受聇辱,那可万万不该。”见泉建男右手蛇头笔点到,伸钩一格,手上只使了二成力。钩笔相 ![]() ![]() ![]() ![]() ![]() ![]() ![]() ![]() 泉建男愈斗精神愈长,大声吆喝,威风凛凛。张翠山心道:“凭着这点儿武功,居然也到武当山脚下来撒野!”突然间左手银钩使招“龙”字诀中的一钩,嗤的一响,钩中了泉建男右腿的风市⽳。泉建男“啊”的一声,右腿跪地。张翠山右手笔电光石火般连连颤动,自他灵台⽳一路顺势直下,使的是“锋”字诀中最后一笔的一直,便如书法中的颤笔,至 ![]() 张翠山银钩钩尖指住泉建男咽喉,喝道:“各位且请退开!在下请泉老英雄送到武当山脚下,便解他⽳道放还!”心想这些人看来都是他的属下,定当心有所忌,就此退开。岂知那 ![]() ![]() 张翠山大喜,说道:“师⽗的‘神门十三剑’创制成功了。”原来这“神十三剑”共有一十三记招数,每记招式各不相同,但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张翠山十年前离武当之时,张三丰甫有此意,和弟子们商量过几次,但许多艰难之处并未想通。此时殷梨亭使将出来,三江帮的硬手竟没人能抵挡得一招。张翠山只看得心旷神怡,但见殷梨亭每一剑剌出,无不精妙绝论,只使了五六记招式“神门十三剑”尚未使到一半,三江帮帮众已有十余人手腕中剑,撤下了兵刃。那妇少叫道:“散⽔,散⽔!松人啊!”帮众有的骑马逃走,有的不及上马,便此转⾝急奔。张翠山拍开泉建男⾝上⽳道,拾起蛇头双笔,揷在他 ![]() 殷梨亭还剑⼊鞘,紧紧握住了张翠山的手,喜道:“五哥,我想得你好苦!”张翠山笑道:“六弟,你长⾼了。”他二人分别之时,殷梨亭还只十八岁,十年不见,已自瘦瘦小小的少年变为长⾝⽟立的青年。当下张翠山携着殷梨亭的手,去和 ![]() 殷梨亭当下说起赶来应援的情由。 原来四侠张松溪下山采办师⽗百岁大寿应用的物事,见到两名江湖人物鬼鬼祟祟,路道不正,心下起疑:“我武当派威震天下,难道还有甚么大胆之徒到我武当山来捋虎须?”于是暗中蹑着,偷听两人说话,才知张翠山从海外归来,已和二哥俞莲舟会合“三江帮”和“五凤刀”都想截拦, ![]() ![]() 俞莲舟叹道:“若非四弟机警,今⽇咱武当派说不定要丢个大人。”张翠山愧道:“单凭小弟一人之力,保护不了二哥。唉,离师十年,小弟和各位兄弟实在差得太远了。”殷梨亭笑道:“五哥说哪里话来?小弟就是不出手,三江帮那些家伙,五哥打发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只不过你定然先顾二哥,说不定五嫂会受点儿惊吓。你适才打败那⾼丽老头儿的功夫,师⽗就没传授第二个。你这次回山,师⽗他老人家一 ![]() 他师兄弟情深,久别重逢,殷梨亭恨不得将十年所学的功夫,顷刻之间便尽数说给张翠山知道。两人并肩而行,殷梨亭又比又划,说个不停。 当晚四人在仙人渡客店中歇宿,殷梨亭便要和张翠山同榻而卧。张翠山也真喜 ![]() 俞莲舟笑道:“五弟有了嫂子,你还道是十年之前么?五弟,你回来得正好,咱们喝了师⽗的寿酒之后,跟着便喝六弟的喜酒了。”张翠山大喜,鼓掌笑道:“妙极,妙极!新娘子是哪一位名门之女?”殷梨亭脸一红,忸怩着不说。俞莲舟道:“便是汉 ![]()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殷素素是琊教教主的女儿,自己这么称赞纪姑娘,只怕张翠山心有感触,正想 ![]() 俞莲舟道:“谁啊?”店小二道:“一共六个人,说甚么‘五凤刀’门下的。”师兄弟三人都是一凛,心想张松溪去打发“五凤刀”一路的人马,怎地敌人反而找上门来了,难道张松溪有甚失闪?张翠山道:“我去瞧瞧。”他怕二哥受伤未愈,在店中跟敌人动手不甚妥善。俞莲舟却道:“请他们进来罢。”一会儿进来了五个汉子、一个容貌俊秀的妇少。张翠山和殷梨亭空着双手,站在俞莲舟⾝侧戒备。却见这六人垂头丧气,脸有愧⾊,⾝上也没带兵刃,浑不像是前来生事的模样。领头一人头发花⽩,四十来岁年纪,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说道:“三位是武当俞二侠、张五侠、殷六侠?在下五凤刀门下弟子孟正鸿,请问三位安好。” 俞莲舟等三人拱手还礼,心下都暗自奇怪。俞莲舟道:“孟老师好,各位请坐。”孟正鸿却不就坐,说道:“敝门向在山西河东,门派窄小,久仰武当山张真人和七侠的威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只是无缘拜见。今⽇到得武当山下,原该上山去叩见张真人,但听闻张真人百岁⾼龄,清居静修,我们耝鲁武人,也不敢冒昧去打扰他老人家的清神。三位回山后还请代为请安,便说山西五凤刀门下弟子,祝他老人家千秋康宁,福寿无疆。”俞莲舟本因受伤未愈,坐在炕上,听他说到师⽗,忙扶着殷梨亭的肩头下炕,恭敬站立,说道:“不敢,不敢,在下这里谢过。”孟正鸿又道:“我们僻处山西乡下,真如井底之蛙,见识浅陋,也不知天⾼地厚,竟然大胆妄为,擅自来到贵地。今蒙武当诸侠宽宏大量,反而解救我们的危难,在下感 ![]() ![]() 俞莲舟心中一震,说道:“我们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奉告那金⽑狮王的下落,还须请孟老师和各位原谅。至于见怪云云,那是不必提起,见到尊师乌老爷子时,便说俞二、张五、殷六问好。”孟正鸿道:“如此在下告辞。⽇后武当派如有差遣,只须传个信来,五凤刀门下虽然能力低微,但奔走之劳,决不敢辞。”说着和其余五人一齐抱拳行礼,转⾝出门。那妇少突然回转,跪倒在地,低声道:“小妇人得保名节,全出武当诸侠之赐。小妇人有生之年,不敢忘了诸侠的大恩大德。”俞莲舟等三人不知其中原因,但听她说的是妇人名节之事,也不便多问,只得含糊谦逊了几句。那妇少拜了几拜,出门而去。“五凤刀”六人刚走,门帘一掀,闪进一个人来,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张翠山。张翠山喜极而呼:“四哥!”进房之人正是张松溪。师兄弟相见,均是 ![]() ![]() ![]() ![]() ![]() ![]() ![]() ![]() ![]() ![]() ![]() ![]() 服侍俞岱岩的道童轻声道:“三师伯睡着了,要不要叫醒他?”张翠山摇了摇手,轻手轻脚走到房中。只见俞岱岩正自闭目沉睡,脸⾊惨⽩。双颊凹陷,十年前龙精虎猛的一条剽悍汉子,今⽇成了奄奄一息的病夫。张翠山看了一阵,忍不住掉下泪来。张翠山在 ![]() ![]() 只听得莫声⾕大着嗓子说道:“我大师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凭着宋远桥三字,难道三位还信不过么?”张翠山心想:“七弟耝豪的脾气竟是半点没改。不知他为了何事,又在跟人吵嘴?”转头向宾位上看去时,只见三人都是五十来岁年纪,一个气度威猛,一个⾼⾼瘦瘦,貌相清癯,坐在末座的却像是个病夫,甚是⼲枯。三人⾝后又有五个人垂手站立,想是那三人的弟子。只听那⾼⾝材的瘦子道:“宋大侠既这般说,我们怎敢不信?只不知张五侠何时归来,可能赐一个确期么?”张翠山微微一惊:“原来这三人为我而来,想必又是来问我义兄的下落。”只听莫声⾕道:“我们师兄弟七人,虽然本领微薄,但行侠仗义之事向来不敢后人,多承江湖上朋友推奖,赐了‘武当七侠’这个外号。这‘武当七侠’四个字,说来惭愧,我们原不敢当…”张翠山心道:“十年不见,七弟居然已如此能说会道,从前人家问他一句话,他要脸孔红上半天,才答得一句。十年之间,除了我和三哥,人人都是一⽇千里。”只听莫声⾕续道:“可是我们既然负了这个名头。上奉恩师严训,行事半步不敢差错。张五哥是武当七兄弟之一,他 ![]() ![]() ![]() ![]() ![]() ![]() ![]() ![]() 宋远桥虽然涵养极好,但听他辱及恩师,却也是忍不住有气,当着武当七侠之面,竟然有人言辞中对张三丰不敬,那是十余年来从未有过之事。他缓缓的道:“三位远来是客,我们不敢得罪,送客!”说着袍袖一拂,一股疾风随着这一拂之势卷出,祁天彪、云鹤、宮九佳三人⾝前茶几上的三只茶碗突然被风卷起,落在宋远桥⾝前的茶几之上。三只茶碗缓缓卷起,轻轻落下,落到茶几上时只托托几响,竟不溅出半点茶⽔。祁天彪等三人当宋远桥⾐袖挥出之时,被这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力道強劲之极的袖风庒在 ![]() ![]() ![]() ![]() 张翠山在屏风后想起殷素素杀害龙门镖局満门之事,实感惶愧无地,待见到宋远桥这一下⾐袖上所显得深厚功力,心下大为惊佩,寻思:“我武当派內功越练到后来,进境越快。我在王盘山之时,与义兄內力相差极远,但到火冰岛分手,似乎已拉近了不少。当年义兄在洛 ![]() 张松溪笑道:“三位来得正好,在下正有几件物事要 ![]() ![]() 张松溪道:“云总镖头乃是有志气的好男儿,那驱除鞑虏、还我河山的大愿,凡我华中好汉,无不同心。些些微劳,正是我辈分所当为,云总镖头何必如此?” 云鹤道:“云某老⺟幼子,満门 ![]() 张松溪微笑道:“过去之事谁也休提。云总镖头刚才的言语,家师便是亲耳听到了,心敬云总镖头的所作所为,也决不会放在心上。”但云鹤始终惶愧不安,深自痛责。宋远桥不明其中之理,只顺口谦逊了几句,见祁天彪和宮九佳也不住口的道谢,但瞧张松溪的神⾊语气之间,对祁宮二人并不怎么,对云鹤却甚是敬重亲热。三个总镖头定要到张三丰坐关的屋外磕头,又要去见莫声⾕赔罪,张松溪一一辞谢,这才作别。三人走后,张松溪叹了口气,道:“这三人虽对咱们心中感恩,可是龙门镖局的人命,他三人竟是一句不提。看来感恩只管感恩,那一场祸事,仍是消弭不了。” 宋远桥待问情由,只见张翠山从內堂奔将出来拜倒在地,叫道:“大哥,可想煞小弟了。”宋远桥是谦恭有礼之士,虽对同门师弟,又是久别重逢,心情 ![]() ![]() ![]() 宋远桥等一听大喜,都舒了一口长气。他们虽决计不信张翠山会做这般狠毒惨事,但少林派众⾼僧既一口咬定是他所为,还说是亲眼目睹,而当三个总镖头上门问罪之时,他又不 ![]() ![]() ![]() ![]() ![]() 张松溪道:“也是事有凑巧,那时我正在太原,有事要找那太原府知府晦气,半夜里见到那知府正和那叛徒窃窃私议,听到他们要如何一面密报朝廷,一面调兵遣将、将举义人等一网打尽。于是我跳进屋去,将那知府和叛徒杀了,取了加盟的名单和筹划书,回来南方。云鹤等一⼲人发觉名单和筹划书被盗,知道大事不好,不但义举不成,而且单上有名之人家家有灭门大祸,连夜送出讯息,叫各人远逃避难。但这时城门已闭,讯息送不出去,次⽇一早,因知府被戕,太原城闭城大索刺客。云鹤等人急得犹似热锅上蚂蚁一般,心想这一番自己固然难免満门抄斩,而晋陕二省更不知将有多少仁人义士被害。不料提心吊胆的等了数⽇,竟是安然无事,后来城中拿不到刺客,查得也慢慢松了,这件事竟不了了之。他们见那叛徒死在府衙之中,也料到是暗中有人相救,只是无论如何却想不到我⾝上。” 殷梨亭道:“你适才 ![]() 莫声⾕道:“那宮九佳呢?四哥怎生帮了他一个大忙?” 张松溪道:“这宮九佳武功是好的,可是人品作为,决不能跟云总镖头相提并论。六年之前,他保镖到了云南,在昆明受一个大珠宝商之托,暗带一批价值六十万两银子的珠宝送往大都。但到了江西却出了事,在鄱 ![]() ![]() ![]() ![]() ![]() ![]() ![]() ![]() ![]() ![]() ![]() ![]() ![]() ![]() ![]() ![]() ![]() ![]() ![]() “这件事的前后经过,我都瞧在眼里。那⽇我扮了个乞丐,易容改装,躺在西门外的一株大树之下,不久吴一氓和祁天彪先后到来,两人动起手来,斗不数合,吴一氓便下杀手,放了一枚断魂蜈蚣镖。祁天彪眼见抵挡不住,只有闭目待死,我抢上前去,伸手将镖接了,吴一氓又惊又怒,喝问我是否丐帮中人。我笑嘻嘻的不答。吴一氓连放了八枚断魂蜈蚣镖,都给我一一接了过来,他的成名暗器果然是非同小可,我若用本门武功去接,本也不难,但我防他瞧出疑窦,故意装作左⾜跛,右手断,只使一只左手,又使少林派的接镖手法,掌心向下擒扑,九枚镖接是都接到了,但手掌险些给他第七枚毒镖划破,算是十分凶险。他果然喝问我是少林派中哪一位⾼僧的弟子,我仍是装聋作哑,跟他咿咿啊啊的胡混。吴一氓自知不敌,惭怒而去,回到凉州后杜门不出,这几年来一直没在江湖上现⾝。”莫声⾕头摇道:“四哥,吴一氓虽不是良善之辈,但祁天彪也算不得是甚么好人,那⽇倘若给蜈蚣镖伤了手掌,这可如何是好?这般冒险未免太也不值。” 张松溪笑道:“这是我一时好事,事先也没料到他的蜈蚣镖当真有这等厉害。”莫声⾕ ![]() ![]() 张翠山哽咽道:“四哥,你我兄弟一体,我也不必说这个‘谢’字,都是你弟妹当⽇作事偏 ![]() 殷梨亭最怕二哥,知道大哥是好好先生,容易说话,二哥却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生怕他跟五嫂为难,一直在提心吊胆,却不知俞莲舟早已知道此事,也早已原宥了殷素素。他见二哥点头,心中大喜,忙道:“是啊,旁人问起来,五哥只须说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你又不是撒谎,本来不是你杀的啊。”宋远桥横了他一眼,道:“一味抵赖,五弟心中何安?咱们⾝负侠名,心中何安?”殷梨亭急道:“那怎生是好?”宋远桥道:“依我之见,待师⽗寿诞过后,咱们先去找回五弟的孩儿,然后是⻩鹤楼头英雄大会,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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